“我感觉,或者说我建议,你应该多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我努力地劝道,也是竭尽全力地把樱桃今后的表现想象得更辉煌一些,好给他画一张美丽的大饼,以求达到望梅止渴的效果,“上海交大毕业的学生,前景应该好得很,以后留在大城市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她以后考研或者读博的可能性也很大——”
“哼。”他用鼻子发出了这种声音。
“说不定她今后一个月挣的钱,比你一年挣的钱都多呢。”我紧接着开玩笑道,同时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名校毕业生拿高薪根本就不稀奇,甚至说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
“我说的不是钱,你要知道,”他继续拧巴着说道,有点不领我的情,“而且这也不单纯是钱的问题。”
“我知道这一点,”我高声反驳道,也不在意他的上级身份了,这个时候我们在思想和人格上是完全平等的,他甚至也不比我强多少,尽管他虚长我十几岁,“不过我觉得能挣钱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啊,难道不是吗?”
“除了学习成绩之外,她要是各个方面真的不行,特别是人品和道德方面不行,最后在大城市根本混不下去了,那才真的说明她的人生大体上是失败的,对吧?”我小嘴巴巴地和他讲道,企图一鼓作气说服他,让他别把自己的女儿想象得那么差劲,那么不堪,“可是呢,她要是以后混得风生水起呢?”
他没怎么吭声,估计是不想搭理我的意思。
“她要是混得比你想象的要好许多呢?”我继续发问,兴奋之际竟然忘记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他继续沉默不语,不过脸色已经有点变化了。
“你也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待她吧?”我接着发挥道,搞得自己好像是在参加大学里的某个辩论赛一样。
他听着听着就变得更加沉默了,难道他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要知道人是会变的,或许她在内心深处还是清楚地知道你是对的,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好意思低头向你认错,这也是有可能的呀,对不对?”我趁热打铁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口才好了,而且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自我感觉良好这句话说的就是我,“我还是说,小孩子嘛,尤其是女孩子,很多时候是拉不下那个脸来的,毕竟面子薄嘛,不是吗?”
其实我真心想说的是,或者我想悄悄地夹带的一点私货就是,我虽然很喜欢他,可是我也拉不下脸来直接说这个事啊,对吧?这都是一样的道理,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换言之,我纵然是再喜欢他,再迷恋他,再离不开他,我也不可能找个机会拉着他的手厚颜无耻地主动对他说,我就想做个为众人所不齿坏女人吧?
我还没疯狂到那个可怕的程度,目前来讲。
“嗯,你说得对。”他轻声回应道,心明显开始软了。
我的话他要是不听,这个世界上他还会听谁的话呢?难道是可亲可敬的姚大夫?或许吧,但愿吧,祈祷吧。我已经确切地知道我对他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了,尽管我从来都没有滥用过这种意外得来的超强能力。众所周知,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事不可做尽,话不可说尽,人生如此尔,文字已其闰。
“说真的,我认为樱桃应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你要给她足够的成长时间才行,”我继续好为人师地说道,好像我比他还要聪明几分,还要懂得如何教育子女,“这就好比大自然中存在的各色花朵一样,有的花是迎春,是玉兰,是牡丹,是连翘,只要南国来的春风稍微那么一吹,花就自然而然地开了。有的花是蔷薇,是石榴花,是花期很长的月季,需要天气再暖和一点才会开。有的花是荷花,是茉莉,是昙花,是夜来香,要在夏天才会开放得比较好。有的花是桂花,是夹竹桃,是美人蕉,是菊花,要经过秋风的吹拂才会自如地盛开。有的花则是傲骨的梅花,只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开放——”
“你这是写诗呢?”他开口笑道,那神情真把我给迷住了。
乌云散去,红彤彤的太阳重又普照大地了。
“没有啊,”我赶紧同样笑道,“随便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