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真不真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本着坚决和他唱反调的精神有意堵他道,因为我觉得他就是农村人嘴里常说的那种可恶情况,是属小车的,不随时随地地敲打敲打还真不行呢。
“当然有关系了,要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提起她呢?”他兴趣盎然地卖弄道,又开始打算和我斗法了,也不在私底下掂量掂量到底能有几成胜算,就敢如此轻率冒进,“我觉得里面的女主角,演得不如你贴切,你要是去演沂蒙大妹子,效果应该比她好。”
“你是不是有点高看我了?”我颦蹙着双眉说道。
“怎么可能呢?”他徒劳地辩解道,一看就是怪我误会他了。
“好吧,回头我看看。”我轻声说道,不想和他争辩了。
“她拍的视频很有李子柒的风格,画面很美,剪辑绝对到位,配乐也很好,一看就是有专业的团队在操作……”他喋喋不休地说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越来越有名的抖音号。
“关键是,还有拉面哥的参与——”他特别提示道。
“哦,拉面哥挺实在的,我觉得,一看看面相就知道他是个真正的老实人,朴实又厚道,当山东人的形象大使肯定没问题。”我顺着他的话说道,估计他也喜欢拉面哥这个人,否则的话他不会用眼下这种意味着正能量的语气和我说这个事。
“不错,拉面哥的表演很好,很自然,很流畅,因为他是本色演出,拍的东西就是他天天接触的,他很熟悉——”他恰如其分地评论道,并没有任何虚夸的成分。
“哦。”我道,在回应他的热切度上稍微降低了一下。
高速公路不能太直,太直容易出事故。聊天也不能总是一个路子,总是一个路子太乏味,很快就会让人感到厌倦的。就好比平时在家吃饭,虽然一日三餐用的原材料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可是做的样式却可以顿顿出新,创意无限。所以,我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冷落他一下,给他换换口味,调节调节情绪,为他整点不一样的感受。
“不过和憨厚纯洁(他竟然用了‘纯洁’这个词,看来思路也是够奇葩的)的拉面哥相比,说实话,那位总是喜欢穿一件红色碎花上衣的沂蒙大妹子的演技就要逊色多了,我总感觉她身上有点不自然的意味,多少有点做作的痕迹,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土生土长的沂蒙农村人,所以没有那个朴实无华的带有纯正泥土气息的味道,尽管她可能已经很努力了……”他提高声音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才是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不过这回我也猜不准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缓缓地刹住车,然后问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他的表达欲太强了,已经接近于逞能了。
“回头等我看一下她的作品再说吧,”我张口提醒道,随手给他的兴头泼了点冷水,意在告诉他不要随便评论别人,因为我觉得他的评论似乎有点苛刻,有点过于追求完美,人家抖主听了之后未必会觉得恰当,“我没亲眼看过,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对吧?”
“啊,那是——”他非常爽快地回应道,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虽然他故意把如此简单的话硬是割裂成了两半,让我听着感觉特别不爽,不和谐,不丝滑顺畅,“自然。”
一丝尴尬中夹杂着些许狡黠的笑容默然地蒙上他的脸颊,我抬眼看到,他确实是不好意思了,虽然他是心有不甘的。毫无疑问,我们两个人之间,谁说得对,谁说得着急,谁在意自己的形象,谁就处于劣势,谁就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输得比较惨烈,狼狈,不堪回首。
“樱桃还有什么其他的光辉事迹,你今天不妨都说出来吧。”我及时地调换了一下思路对他说道,这是一种怂恿。
因为忽然之间我想到是不是要体面地结束本次谈话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了,所以不小心把抖主沂蒙大妹子的事给忽略了,没有对其进行积极的思考,为了掩饰我的疏忽和怠慢,我决定重提他女儿的事情,还是这个问题我比较熟悉,也有更多的感慨可以对他说。
“唉,她呀,说起来其实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他痛痛快快地说道,很快就把节拍调整到位了,脑子确实好使。
然后,他就开始想樱桃的不足之处了,虽然他的整个动作都是不露声色的,都是悄然进行的。哦,严格来讲也不是想,而是仔细地分析、梳理和归纳,然后好给我呈现出我比较好理解的较为完整的内容来。不说则以,要说就得拿得出手,就得有声有色,就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论证有力,绝不能前言不搭后语,忽而天上一句,忽而地下一句,这是他说话时必然会坚持的重要原则之一。
而我呢,现在采取的是扬长避短的战术,因为我对他刚才说的那个所谓的沂蒙大妹子确实不怎么了解,对此他都看在眼里并记在心里呢,只是他这个人历来都比较宽容和善,所以才没当面说我什么的。真的,他有时候就是太溺爱我了,太照顾我了,太考虑我的所思所想了,什么都依着我,什么都顺着我。我往东走,他抬腿就往东,我向西奔,他转脸就向西,从来不问我调头的原因是什么,以及最终的目的地又是哪里。
不问,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关心。
“那就原原本本地说说吧,我看你这个当爹的到底有多么挑剔,到底有多么贪心不足。”我呵呵笑道,这是个正宗的玩笑话,连屋里这些甜丝丝的空气都能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