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绣房把给陆庭之的衣服做好了送过来。沈明月这两日正在练女工,一时来了兴趣,干脆拿着针线在陆庭之的衣服袖口上绣了两截青竹。
实在也是她技艺生疏,青竹被她绣的歪歪扭扭的,连枝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小姐,你为什么要绣两个大青虫子?看着怪难受的。”
沈明月老脸一红。
“你懂什么,我绣的明明是竹子。”
连枝一噎。
绣毁了也不好白白浪费的扔了,沈明月只能硬着头皮给陆庭之送过去。
去偏院的时候,陆庭之正在练字。好几大张的白色宣纸铺在桌上,字迹未干。
“庭之哥哥。”沈明月捧着一摞子衣服走进来,“我来给你送衣服。”
陆庭之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我记得还没到府里做新衣的时候。”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沈明月顿了顿,“也不是我做的,是府里绣娘做的。我见你衣服都太单薄了,小心受凉了生病。”
她把衣服放下,把最上边的一件拿出来,献宝似的给陆庭之看。
“你瞧这件衣服有什么不一样?”
陆庭之一眼就看到了袖口处歪歪扭扭的图样。
他眼底带着笑,佯作不知,“这也是绣娘绣的吗?绣的倒是——挺传神的。”
沈明月眼睛一亮。
“真的吗?你瞧出来是什么了?”
陆庭之一顿,这他倒是真没瞧出来。他又仔细看了看,试探着开口,“我瞧着,像是青竹?”
沈明月忙点头,“对,我就说我绣的还不错吧,连枝那丫头,竟看成了青虫,太过分了!”
陆庭之忍笑,附和道,“确实过分。”
“对了庭之哥哥,我那日给你的书你看了吗?你可要认真看呀。”沈明月煞有其事的说道,“要认真感悟,知道吗?”
“……”
秋末时分,历年都是陛下秋猎的时候。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秋猎一早定在了京郊离山,离山林深路缓,最适合皇家围猎。
如同往年一样,靖安侯府也在随行的名单里。
听到消息的时候,沈明月正陪着安如慧用早膳,当即惊喜的问,“我也能去吗?”
安如慧笑着道,“自然要带着你。我早就吩咐人给你做了几身骑装,待会儿就送到你房里,你回去试试,看看合不合心意。”
沈明月拽着安如慧的胳膊撒娇,“母亲给我做的一定合心意。”
安如慧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对了母亲,咱们府上都会跟着去吗?”
“你祖母身子不好,应当不会去。剩下的除了我和你父亲,也就是你和青栀,还有凌儿,也都是要去的。”
沈明月顿了顿,“陆庭之呢?他会跟着去吗?”
去这一趟怕是也要好几日,总不好把小反派孤零零的扔在府里,那多可怜啊。
安如慧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怎么如此惦记他?这些日子你可没少往他那儿跑。”
“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哥哥,我就是关心嘛,和我关心哥哥是一样的。”
“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说是亲戚,其实八竿子都够不上,咱们府里养他这么多年也够了,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了,待来年他科考后,就让他搬出去住。”安如慧淡淡道。
她对沈明月耐心慈心,是因为沈明月是她的女儿。可若是对别人,却没有了这份心思。
“搬出去?他哪有什么地方可以搬啊?”沈明月急道,“他都没有家人了,要他搬去哪儿啊。”
“这与我何干系。”安如慧看了她一眼,“你急火火的做什么?”
沈明月咬了咬唇,“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道,“那这次秋猎,也带着他一起去吧。也刚好叫京城里别的人家看看,我们家也没有苛待亲戚,对咱们侯府的名声也好。”
安如慧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败在了沈明月可怜巴巴的目光下,她无奈道,“好,都听你的。”
沈明月这才笑了,“多谢母亲。”
回屋子里后,连枝捧着骑装过来让沈明月试试合不合身。骑装做的是枣红色,手腕脚腕都带着护甲。
“对了,陆庭之也同我们一起去。我估摸着他大概没有骑装,你叫绣娘也给他赶一身出来。”
“小姐可真关心他。”连枝嘟囔着。
沈明月看了连枝一眼,“你平时也是这么和我母亲说的吗?我今儿给他送了饭,明儿给他做衣服,你也是这么回我母亲的?”
连枝愣了,脸色瞬间惨白,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嚼舌根。确实是……夫人过来问过奴婢两次,奴婢不敢撒谎。”
沈明月叹气,把她扶起来,“我也不是怪你。你是母亲给我的人,自然忠心,我也自然信你。可你如今到底是跟着我的,你也总要明白,心里要向着谁。我也不是让你帮我瞒着母亲,可你也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得平白为了些小事让我母亲操心。”
连枝眼圈红了,“奴婢省得。”
“多大点事,不值得流泪。”沈明月笑着说,“母亲今儿给了我一盒子珠宝首饰,我挑了些不打眼的叫人送到你屋里了,你一会儿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连枝破涕为笑,“谢谢小姐。”
两日后,秋风萧瑟,侯府门口一大早就停了长长一排的马车。
总算能出去透透气了。
沈明月站在侯府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天天闷在府里的原因,她总觉得外面的空气比侯府里的要新鲜的多。
她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看车队末尾,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马车。
——是陆庭之的马车。
母亲和哥哥都在前面,她不好过去,只能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