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侧面是一排明亮的窗户,像是商量好似的,一朵巨大的云彩飘过遮住了太阳的光线,刚刚还明媚的四周霎时阴沉了下来,气氛烘托得似要有大事发生。
二人谁都没停下脚步,也没有谁想和对方主动打招呼,但彼此通过眼神都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人们可以没有负担的和陌生人点头微笑,却没办法以同样的姿态去面对旧相识的故人,因为这个故人不只是旧相识,还有些讲不清道不明过不去的旧事。
事发太过突然谁都没有个准备,几秒钟的功夫二人已经擦肩而过。游天奕余光瞥见一旁的故人,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什么痕迹,依旧是微微抬起的下颌,目中无人的清高,和印象里出如一辙,
一样地想上前把他打一顿。
很短的时间,二人就路过了彼此,游天奕走进卫生间。
他站在洗手盆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从哪一刻忘记了呼吸,现在整个胸口都憋的很闷,他大口吸入空气,感觉脑子里刚刚被暂停的思绪又开始运转了。
游天奕把手撑在面前的台子上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无端地变小了,变成了3年前参加世青赛的自己,15岁。镜中的自己强装着镇定,但游天奕一眼就看出他眼睛里的恐惧,怯弱,镜子里的他紧咬着嘴唇,不受控地全身颤抖着。
游天奕看穿了他当下所想,那个15岁的他此刻正在琢磨着如何弃赛。
一股强烈的厌恶从游天奕心底升起来,他抬起手一拳朝镜子中的少年自己打过去:“想弃赛是吗,我帮你啊。”
那是很重的一拳,全身的力气汇聚在那一拳上,镜子应声碎裂,那个年少的自己也随即消失。
手上的疼痛让他从幻觉中抽离出来,他不知道刚刚那股吞噬掉理智的怨气从何而来,是厌恶曾经心怀恐惧的自己,还是厌恶即使过了3年,在重逢向星辰的时刻,他又想了那个不愿意想起的曾经。
忘了是谁说过,愤怒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外化表现,屁,时过境迁,现在的向星辰连四周跳都不会,平平无奇,早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游天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被尖锐的玻璃划了大口子,正在向外涌着血,鲜红刺眼,浸着浓烈的情绪。
他拿了卫生间的纸巾把台面的血迹擦干净,又卷了很厚的纸暂时包扎住拳头。卫生间里没有摄像头,幸好没有摄像头不会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游天奕回到休息室找到队医,说自己意外被锐器割破了手,需要包扎一下。队医询问了他有无什么不适,是否能继续参加比赛。
游天奕:“当然,没有问题。”
前两组的比赛已经结束,果然,选手们的水平参差不齐,先上场的朋友们上演了花式摔跤大赛。旁边裁判脸上的表情也很有意思,看到自己俱乐部队员摔跤的时候他们普遍黑脸,但看到别家俱乐部的选手出丑,倒只是觉得滑稽,有意思。
选手们摔跤摔的花样百出,以至于才两组结束比赛就不得不暂停,一些工作人员去到冰面上对冰进行修补,因为有的选手化身人工凿冰器,别人是点冰跳,他是凿冰,刨冰。
赛场上的冰受到了万分伤害……
赵城城这次没有之前的幸运了,他的跳跃除了2A均有不同程度的失误,有的是摔倒,有的是翻身,有的是缺周扶冰,他滑完了节目长呼一口气,鞠躬的时候也只是盯着脚底下的冰,对自己极尽失望。
他滑下冰场,没有看向别人,也没人去关注他。
平平无奇的失败者罢了,不够戏剧性,也不够悲壮。
这样的失败每一天都在冰场上演。
额前的刘海遮住了赵城城的眼睛,他低着头径直走回休息室。
如果硬要给他的表演写个序言,不过就是逆袭神话就此终结,选手回到了他本来所处的位置,他应该在的位置。赵城城甚至觉得之前一个月的好运本就是自己借来的,现在该还回去了。
韩霜在休息室的转播电视上看了赵城城的比赛,心里面堵堵地,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马上蝇”。
那什么,要不这次我的好运就不分给游天奕了,主要是我自己恐怕都不够用啊。
助教:“韩霜,热身了。”
韩霜:“哦,来了。”
韩霜站起身,走向活动区域,她路过一排衣服的时候蹭掉了一件外套,她捡起来,外套里掉出来一个十字架挂饰,韩霜捡起来把它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