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涵熹轻轻错开身,伸手往几上抽纸巾,借机从他高大躯体里闪出来,“不过,还是很谢谢你。”
“不用。”
顾斯年从沙发上起身,修长手指解开衬衫领口的几粒扣,不易察觉地缓缓吐出一口热意。
他身形轩昂地立在她面前,与她只相隔一步之距,她还能闻到空气里那股乱人神魂的男人气息,似下过雨的林,雾气撩乱。
“那,我先走了。”许涵熹匆匆扔纸巾入篓,起身,“不打扰你工作了。”
话音还未落,纤细手腕忽然被他的大掌有力地箍住,稍一用力,猝不及防将她拽回到身前。
“待在这里。”顾斯年醇厚的声音柔柔拂过耳畔,“陪我。”
许涵熹的心头没来由地瑟缩了下,想抽回手,却发觉他握得很紧,掌心传来的温度比往常更加暖热,似乎会让那片肌肤都炽烫地烧起来。
她抬头看他,见他颜色明明灭灭地起伏,似氤着什么。
“你心情不好吗?”许涵熹问。
顾斯年岑黑的眼眸低垂:“你朋友的新闻让我想起一些旧事。”
清俊面庞微微划过一丝波澜,很淡,但许涵熹还是敏锐捕捉到,那天夜里他噩梦醒来时,眼底也是这般沧沧凉凉。
许涵熹转过身面对他,轻声问:“是很不好的事吗?”
按理,这是种似禁忌般囚在心底的秘密,一触,便连血带筋地痛。但对上她清澈的双眼,顾斯年胸腔柔柔平了下去,道:“其实,很多年前,二哥确实曾经药物成瘾。”
许涵熹望着他隐透晦色的脸孔,忽然明白了过来。
难怪他会对这个夸张新闻如此敏感,他是害怕有人会别有用心地挖出顾旭安从前的不堪历史。
可二哥那样优雅明隽的一个人,许涵熹无论怎样都没法将他和毒品联系到一起。
直觉告诉她,这当中一定另有隐情。
顾斯年身上有许多谜团,就像一块厚重严密的冰块,明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但只有待它完全化开,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伤人的暗器,抑或闪光的金砂。
但不管什么,这都不是她能深探的,她亦没资格好奇。
许涵熹克制着不让自己靠近,只轻拍了拍他,宽慰道:“那是过去,这次确实是造谣,贺千茉后来去查过,二哥只是买治疗失眠的药而已。”
只不过那药在国内尚未获批,这才让那位编辑嗅出了一丝成为热点头条的可能。
“你相信我二哥?”顾斯年缓缓看她,墨色般的眉间淡出一缕羸弱之感,似有几分痛惜在心中。
“我相信你。”
顾斯年瞳仁一瞬,不避讳地盯着她坚定又柔和的面庞,眸光徐徐涌动。
许涵熹却没有与他目光相接,不易察觉地垂下眼帘,温温一笑:“那,我先不走,我出去等你下班。”
稍顿,忽似想起什么,又笑了笑:“我差点忘了,晚上你约了月妹妹,我确实还不能走。”
“没有什么月妹妹。”顾斯年像懊恼般用力扣住她手腕,“你不用出去,就待在这里。”
“除非……”男人英挺的身体朝她倾下,薄唇蓦地凑近她脸畔,抬眼瞭向门外,“你想出去成为整个公司的焦点。”
许涵熹微怔,扭头看出去,一眼看见敞开的房门外,一拨接一拨女员工正端着茶杯,三三两两路过,那不时瞄过来的眼神,窃窃私语的模样,分明就是在看八卦。
简直不要太明显!
许涵熹猛地想起,刚刚接她上楼的那个秘书,口口声声喊她顾太太来着!
这下好了,全公司人都知道顾总和他的隐婚太太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刚才顾斯年还调戏般地沙发咚她,形象全没了!
许涵熹腾得站起,大步走过去关门,却听见顾斯年在身后幽幽笑:“关上门,更显可疑。我这屋里,可是有床有浴室的。”
白皙手指攥着门把霎时僵住,许涵熹顿了顿心神,旋肘将门拉得更开,大大方方走回沙发坐下。
爱看就看吧,她来名义上老公的公司,不偷不抢,也没什么可惧的。
顾斯年勾着唇角笑,好奇:“怎么,又不关了?”
许涵熹斜倚沙发,纤细的腕撑着脸颊眉目缱绻,悠哉道:“看就看呗,反正我长得好看。”
顾斯年愣了一下,弯起眉梢,笑意顿时弥漫了双眼。
他从抽屉里拿出NintendoSwitch,打开她爱玩的游戏递过去,才走回座位拿起文件一张一张浏览。
硕大一轮鸭蛋黄徐徐滑过窗外,夕阳斜照,柔软的金色纱帘在白色墙壁上错落摇晃,曳出一片旖旎。
顾斯年偶尔抬头,看见许涵熹靠在沙发上,专注地操作掌机,一忽蹙眉,一时又得意地吃吃笑。
她迎着光,脸颊薄薄地敷着一层金辉,轮廓被勾勒得格外鲜明。
是挺好看的。
顾斯年轻轻牵了下唇角,若是这样,以后多多加班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