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简单碰了碰唇:“是。”
不说话时,气氛便无端陷入一种奇怪的尴尬,许涵月很怕这种沉默,好像有一股无形威压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是久居上位者自带的威势,又隐隐像是,不耐烦。
仿佛面前这个男人只有一具躯壳在这里,神魂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这种心不在焉让她很是不安,倒逼着让她一定得说些什么才好。
“听我姐姐说,你是国外长大的。”许涵月搜寻着话题没话找话,“那你会不会吃不惯中餐?”
顾斯年似有几分兴趣地掀起眼帘,不咸不淡扫过她紧张的脸孔,“你姐姐还说我什么了?”
视线猝不及防交碰,许涵月似被烫了一下,咬着唇低下脸颊:“没,她没说特别多。”
估计许涵熹也不会跟她讲太多,他记得她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让月妹妹自己在相处中发现他的每一面,这才是最上策。
也不知道那女人都是哪里来的理论,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顾斯年转动着念头,扬起脸去看斜对面的许涵熹,视线堪堪扫过,顿时僵住。
原本坐在那里的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张墨色冰纹石桌倒映着空荡荡的夜景,霓虹光缓慢地转成几抹彩色碎片。
随即便看见手机屏幕一亮,许涵熹发了个憨笑道歉的表情包。
许涵熹:「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加油哦!」
……
这个狡猾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她就要计划着要逃,她虚与委蛇地应对他,心里却早就存着心思要耍他吧!
顾斯年漆黑的双眸雾色氤氲,宽松的休闲卫衫底下,坚实肌肉正在一点点紧绷,他陡然起身,没有任何预兆地快步走了出去。
顾斯年健步如风,刚行出餐厅大门,迎面撞上一个抱了一大捧红玫瑰的服务生。那人走得匆忙,似在追赶什么人,一看见顾斯年连忙彬彬有礼地停下问好,并为他按亮了电梯按钮。
犀利目光沉沉落在玫瑰花束上,顾斯年牙关暗中咬紧,主动开腔:“刚刚那两人我认识,花我帮你送过去。”
服务员很是惊诧了一瞬,随即忙将花束送上,点头道谢:“那麻烦客人了!太谢谢了!”
那一男一女走得很是匆忙,竟连这么一大捧花都没拿,她正担心可能追不上他们,居然有客人主动开口要帮忙,他可真是个好人!
电梯门开,服务员热情洋溢为他伸手挡门,完全没有留意男人步入电梯,一张英俊的脸早已经变得幽暗阴沉。
他还以为许涵熹清新脱俗别具一格不会喜欢这种老套的示爱方式,想不到也是个大俗人,区区一束花就被打动了?
还TM是这么寒碜的一捧丑花?
顾斯年寒着脸步出饭店大厦,径直走向垃圾桶,将整捧玫瑰花头朝下狠狠塞了进去。
杨意轩一眼就看见疾步走出来的顾斯年,笔挺英伟的身姿此刻被一股黑压压的浓雾笼罩,像只炸了毛的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好像比进去时还要心情糟糕百倍。
杨意轩拉开车门,又瞄了眼他身后,什么情况,怎么就他一个人?
靠,莫不是被许涵月给拒绝了?
也不对,那月妹妹对他年哥可是心仪得紧,连他这么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按理不可能被拒才是。
此刻问是不敢问的,杨意轩小心翼翼转动方向盘,正琢磨着这黑脸大爷可能要去哪,后排顾斯年的声音蓦地森森响起。
“上东陌大道。”
杨意轩道声好,调头驶离,从后视镜里悄悄瞄过去,见顾斯年深邃眉宇微压,正牢牢盯着手机屏幕。
好像是个定位地图。
小圆点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斯年降下半扇车窗,迎着冷风远远眺望出去,在长龙盘踞的车阵里专注搜寻。
相隔不远的弯道上,一辆皓银色宝马反射着耀眼的霓虹灯光,车窗半开,许涵熹浓密乌黑的长发被风徐徐拂动,她精致明丽的面庞微侧,正出神看着远方。
但她没有停留太久,茶色玻璃窗很快闭阖,遮去了那张熟悉面容。
顾斯年猛地回过神,大掌在驾驶座椅上重力一拍,沉声吼:“意轩,追上那辆车!”
“啊?”
杨意轩不是没看见他所指的那辆车,只是双方弯弯绕绕隔着八丈远,中间又塞着蚱蜢一样密密麻麻老长一串车,况且,那辆宝马行眼看就要排到绿灯,转向另一条道,这让他怎么追?
“啊什么,赶紧!”
顾斯年阴沉嗓音自他身后袭来,杨意轩自觉头皮冷气蒸腾,两手不听使般抓紧了方向盘,右脚用力一踏,没道德地朝着斜前方车队夹塞而去。
越过一辆辆朝他怒按喇叭的汽车,总算即将赶上那辆宝马,奈何信号灯陡转,而人家早已经转弯下行,一溜开出了老远。
身子猛地向前一倾,杨意轩几乎迫着线而停,瑟瑟指了指前方的红灯,好言劝道:“年哥,别着急。”
交通规则得守,这是真不能再往前闯了。
“你让开!”
未待话音落,顾斯年已经推门下车走了出去,将驾驶舱门哐啷一拽,大掌拔草样将人猛薅出来,自己坐了进去。
杨意轩一脸懵然倚在后排还没反应过来,但见绿灯乍闪,青金色的阿斯顿飞弹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