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抬起头,面色阴沉似刷了层墨,线条分明的淡红色嘴唇上下轻碰,寒着调子道:“跟我回家。”
看来他是对她太宽容了,这个女人过分狡猾,又惯会拿捏别人脾性,不摆出凶恶的模样来,她如今是一丁点都不忌惮他了。
“你放我鸽子,耍我,这两笔帐我们回去得好好算算。”
阴沉沉的嗓音从紧抿的薄唇溢出,浓炽扫过耳畔,许涵熹没能害怕,反倒被他过分靠近的热意拨得心弦一漾。
但他修长手指锢她太紧,许涵熹没能挣开,只能自行偏开身体,从他严实笼罩下来的怀抱里移出几步。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许涵熹好声好气地开口。
顾斯年神色顿时冷到了冰点,手背凌厉绷起青色的筋,不自觉地加重力气拽住她,咬着牙迸出字句。
“我说,回家。”
二人一直僵持不下,近乎于拉扯的动作过分专注,顾斯年没有留意到胡景明已经从后面阔步跟了上来,人高马大往他身前一挡,阻住了去路。
“放开她!”胡景明黑着脸,展臂重重朝他搡了上去。
顾斯年猝不及防脚下一趄,再站稳身体,许涵熹已经被那男人伸手拉了过去,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胡景明怒意鲜明的眸子里映着顾斯年精瘦的身体,那神色,好像他是个凶蛮的匪徒,他才是正义的护花使者。
目光落在胡景明的手上,顾斯年清楚看见他大掌紧紧握着许涵熹的手,她虽然没有回握,却也没有立即挣开。
顾斯年感觉耐心正在一点点被磨灭,体内有什么灼燥地翻腾,几要冲破胸膛。
“许涵熹,过来。”男人压着嗓音,一字一句开腔。
许涵熹敏锐地觉出他周身气压变得很低,透着一种随时可能迸裂的危险,她抬起漂亮的睫毛盈盈望住他,轻声道:“顾斯年,你别这样……”
顾斯年调子陡然一寒:“我哪样?”
他已经没有耐性再跟她纠缠,冷眼扫过二人亲密相贴的手,长腿忽然迈上前一步,高大身躯蓦地逼近,坚韧的五指强硬抓住许涵熹的手腕,没有任何预兆地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前。
身体刚一倾离,许涵熹左手小臂霍地一痛,胡景明手掌像铁箍样攥住她,试图将她从对面那个疯子手中拉回来。
“她不想跟你走。”胡景明将许涵熹向身后一扯,大步跨向前,针锋相对地直直瞪住顾斯年,“你听不懂吗?”
“不想?”
顾斯年眸色幽邃晦暗,挑着唇角露出一抹讽色,愈发压不住胸腔浮现出的滞涩情绪,让他声调透着久经磨砺的粗沉:“她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开口。”
话音尚未落,胡景明已经绷紧了拳头,不待对面的男人反应过来,提身张臂狠狠一记挥了出去。
他这一拳几乎用尽了全力,又是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钢铁样霍地击出,正正打在顾斯年脸上。
“谁是你的人?”胡景明铁青着脸,字句透出分明的怒意,“顾斯年,收好你的臭钱,以后再敢来骚扰晚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胡景明丢过来的银行卡在他脸颊擦出淡淡一抹红痕,没有太多声响地掉落在地,顾斯年抬起头,手背抹过嘴角裂出的一缕血丝,无声地幽幽笑起来。
漆黑夜色隐藏了他眸光里的情绪,唯路灯照亮他白皙面上的几丝血色,眉间似有云雷滚动,愈发显出一股森森之意。
许涵熹心头一悸,她知他此刻是真的动了火气,正想要上前劝阻,却见那峥嵘身段已经虎豹样腾蹿出去,瞬间贴上胡景明的体侧。
许涵熹还没来及叫喊出声,顾斯年坚如磐石的拳头已朝着胡景明脸庞落了下去,他揪住他衣领,筋络紧绷的手臂勾成凌厉的角度,一拳接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你不会放过谁?”幽冷嗓音混夹着嗤笑声清晰地传来,“姓胡的,是我,不会放过你!”
顾斯年指上骨节棱角锋利,一下一下闷沉落进皮肉,拳头颠簸的声音似捶在许涵熹心口,嗡隆震荡鼓膜,让她僵硬地杵在原地发不出半个字来。
胡景明并不比顾斯年个头矮,亦绝非羸弱之人,可面对着对手的绝对压制,一时竟难以稳住重心,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许涵熹眼前蓦地浮出家中健身房里无数冰冷器材,重型沙袋,悬在架上的钢剑面罩,还有墙上挂着顾斯年的空手道国际赛事奖牌。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许涵熹脑子轰一响,终于叫喊出声,高声唤着顾斯年的名字,径直地快步冲进二人之间。
“顾斯年,你疯了吗?!”
许涵熹奋力去扯拽他,男人衣衫底下的肌肉像坚铁一般结实,纤细手指刚触上去就被猛地震开了,连带着让她身体陀螺样打转,几乎被弹来的力道抽倒在地。
那根本就是软泥与钢筋铁板的区别,许涵熹完全拽不住他。
许涵熹稳住脚跟,趁他摆拳提肘的间隙飞移到胡景明身旁,张开双臂试图将他护在身后。
“顾斯年,停手,别打……”
许涵熹尾字还没出口,半张脸猝然一阵激痛,毫无防备地,他坚硬如刀的拳头携着刺骨烈意迎面袭来,粗暴地正中她的脸。
顿时天旋地转,天幕间的灯光在眼前闪成模糊一片,一棱一棱切割视线。
顾斯年瞳仁一瞬,神智像遽然聚了回来,眸色渐渐变得清明。
他看见她鼻子里哔哔流下的殷红色鲜血,感受她浑身力气正一丝丝从身体里抽离,顾斯年只觉心脏都像是猛地停顿了。
他手臂青筋暴起,将女人一把打横抱起,朝着那辆青金色跑车疾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