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被夜色遮掩,模糊不清,只能听出话里的愉悦。
“下午的人,昨天把你反锁在厕所隔间?”
他虽然问了两句,语气却非常肯定。
淮南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一脸骄傲地反驳道:“只有一瞬哦,后来我蹬着墙壁翻出去了,他们可没讨着好。但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男同学跑到女厕所违反风纪。还有,你被举报了。”
“……不会是因为我说了那些威胁的话,告我霸凌?”淮南无语,干不过别人就算了,怎么还贼喊捉贼?逊毙了。
“所以,你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因为最近在抓风纪吗?你要当风纪委员?还是已经当上了?”淮南自己理解了一下,当即高兴地表示学校里有好多坏小孩,希望他成为风纪委员以后能治理一下,毕竟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学子,一向老实本分,唯一愿望只是想安静学习而已!
简直是明晃晃地把阳谋写在脸上。
云雀又笑了。曾经以为只是努力生存的小动物,实际上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回事。尽管她一直自喻弱者。
但是,正因为弱小,所以才会不断历练智谋,磨练出属于自己的爪牙,最终以弱者的姿态狠狠咬住那些自以为是强者而自鸣得意的人的喉咙。
他不讨厌。
橘淮南悄悄睨他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哎,喜欢笑是不错啦,就是能不能笑得和善一点,否则都让人搞不清楚是正是邪了。
不过淮南也不是纠结的人,有人去解决固然便宜,自己出马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很快她便忽略过去,转而问他要请她吃什么。
“无论什么都可以,好吃就行!”她稚嫩的小嗓音透着欢快,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富有生命力。
这对云雀恭弥目前个位数的人生而言属于前所未有的经历,但也不难选择。
他本来就打算去吃寿司。
淮南没有吃过寿司,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出非常高的评价。因为她有一条特别厉害的舌头,就和绝对音感一样,任何料理在她口中都无所遁形。
在那之前,她时常会溜进设施的厨房偷看别人怎么把菜做得那么难吃,然后一边嫌弃难吃一边果腹。她还以为得等到自己搬出来后或者有机会自己动手才不用忍受这种煎熬,没想到偶尔蹭饭会有意外之喜。果然知识改变命运。
已经是年级第一的小淮南越发坚定,那之后各种竞赛轮番报名,优秀的考试成绩不仅让她越发如鱼得水,积攒下来的奖金还可以为以后搬出去做准备,即使现在年龄还小,偶尔花钱改善伙食也让她分外愉快。
唯一的不足是麻烦总是如影随形,心情好的时候她不介意陪他们“玩玩”,兴致不高的时候她会跑上天台躲清净。
她知道天台总是有猛兽出没。
一群草食动物毫无防备地喧哗着,没两分钟便能听见让他们一生战栗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群聚什么?”
“噫!云雀学长!对不起打扰了!”如同牛羊之中闯入一匹野狼,吓得族群惊慌失措,却又无法逃脱。
“三招,能躲过就放你们回去。”
橘淮南坐在背阴的水塔下不住点头,不错,不错,猫戏鼠的时候也这么仁慈!
很快耳边传来求饶的悲鸣。
“好了,躲在暗处的家伙,出来。”
无聊中的凶兽活动开筋骨,对入侵自己领地的生物毫不留情,更不会放过任何一只。
“不出来的话换我过去。”
一步,两步,从容的足音仿佛倒计时,一声一声敲击在心上。
橘淮南听见自己的心脏也在同频跳动。
咚,咚。
余光是一双黑色的学生皮鞋,云雀恭弥居高临下,声音里带着笑意:“三招规则要不要玩一下?”
橘淮南二话不说蓦地猛冲上去,如同一只汹汹的小牛犊。
他们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了,她又发难得猝不及防,尽管是带着玩笑的意思,还是撞进云雀怀里,并且胆大包天地顶了两下。
云雀不痛不痒,是以一脸无语地曲指敲了敲近在咫尺的脑袋:“我说你啊,总是莽来莽去,小心你这大好的头颅。”
“三招了吗?”淮南抬头。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他又露出那种恶劣的表情,配合手中武器,看起来更凶残了。
橘淮南对他很失望:“好歹我们是可以一起玩游戏的关系,你竟然如此一视同仁。”她啧啧两声,表示自己过去那些脑细胞都白死了。拜托,陪他玩真是一件非常费脑的事情,谁玩谁知道,当然如果不动脑就得费体力了,至于下场如何,看看那边躺尸的草食动物们吧。所以淮南选择费脑。
“利用我还这么理直气壮,看来你很想被咬杀。”
淮南从来没掩饰过拿他当打手的事实,因此此刻完全不虚:“反正我已经过三招了,回见!”
说完,她脚底抹油迅速逃走,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不过淮南坚持,嗯,才不是心虚呢,就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提不起劲。
她转过拐弯,缓下奔跑的步伐。午休结束了,走廊里热闹起来,她慢慢走下楼梯,想着刚才云雀的样子。
还好这次也没跟我计较,但继续这样下去不行。橘淮南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得再想想办法。
那个当初和自己打架而一直未被领养的男生已经把她当成一生之敌,恐怕不死不休,就算他未来幸运地找到新家庭,也依然会仇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