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秋,气候宜人。
朝露坐在宿舍的前台管理处。
陈思明说是前来检查开学前宿舍准备工作,实际上是来安抚朝露的情绪,怕她第一天上班紧张。
哪知道一来,他反而是比较紧张的那个人。
朝露:“陈叔,你在害怕?”
陈思明:“没有!我怕什么!我连老婆都不怕!”
朝露:“诶,刘姐,你怎么来了?”
陈思明身子一软,啪地一声双膝跪地:“老婆!老婆我开玩笑的!”
跪完一抬头,发现面前没有老婆,只有空气。他愤愤转头,就见朝露笑得开怀。
陈思明:“小朝,怎么连你都学坏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朝露经常往陈思明家走动。陈思明觉得她一小姑娘,远离家乡来工作,怕她有什么不方便,就让自己的老婆刘雅然多多照顾着,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了。
见陈思明那埋怨的表情,朝露哈哈笑起来:“好了好了,陈叔,开个学而已,有什么怕的。你去忙你的吧,宿舍我看着呢。”
陈思明叮嘱后离开,朝露在自己的工位上整理着资料。
灯塔军校实行全封闭制军事化管理,男女学员分层共住一栋宿舍楼,楼高五层,每层25个房间,四人一寝共享两室一厅。
满打满算灯塔军校也就500个学生,更别提年年都有招生不达标招不满人的情况。
朝露这个月把之前的宿管工作记录都粗浅地过了一遍,对于该校宿舍管理问题的核心已有了个数。说到底还是和学校不作为有关。
这学校名义上虽然是军事化管理院校,实际上学生若是强制性出校,也没人阻止,更没什么惩罚。
对于一个年年招生不达标随时可能被教育局取消资格的学校来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让学生背上违纪处分实在是得不偿失,更别提叫学生退学了。
从许久之前开始,灯塔军校的管理方针就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年年都颁发的新生入学校规手册不过是一叠废纸。
在这里,几乎都是学生说了算。
而来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文化水平和专业水平不达标,别无选择或被随机分配而来。大家秉持着混完三年拿证了事的原则,享受着最后的青春。
整个学校自上而下都洋溢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质,就连门口的标识陈思明都舍不得花钱补修。
按照他的说法,修了也是白修。再过几年这学校都得没,还要招牌做什么?
朝露对此没什么意见。
学生要在学校里翻天她都管不着。
可既然她当了宿管,就没有叫这群小混蛋在她眼皮子底下惹事的道理。
朝露抬眸,叫住一群大摇大摆,忽视登记告示,直接从她面前走过的学生。
“那边的,过来登记入住。”
被叫住的男生愣住了,左右看看,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谁?我?”
“嗯。”
男生不敢置信,转而又笑,语气里透着猖狂:“我说,小妹妹,你是来替新宿管看前台的吗?你不知道我是谁?”
朝露早在看学生资料的时候就把每个人的信息记在脑子里了。
现在同她说话的家伙叫伊洛夫,精神力B,三年级机甲系的头号混子,学校知名不良少年,校霸级人物。过往的舍管工作记录里他的名字出现频次很高,通常和打架缺席逃宿挂钩。
朝露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是新来的宿管。不知道你是谁。”
“登记。”
她耐心不佳,屈指敲了敲桌面。
咚、咚。
木制的桌板发出清脆的震响。
伊洛夫身后的人拱火。
“什么嘛,不过才放假几个月,伊洛夫,就有人不认识你了?”
“洛夫,给她点颜色看看!”
伊洛夫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眼,跟班齐齐噤声。他转头看着朝露,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继续往宿舍内门走。每一层宿舍的内门为人脸识别感应。伊洛夫正要把脸凑上前去,就见一道风从他鼻尖凛冽划过。
唰——
伊洛夫低头一看,那是一根被人飞射出来的圆珠笔。此刻,笔摔在地上,笔尖锋利,若再贴近他一些,他的脸上便会留下一道血痕。
伊洛夫胸火燃烧,扭头要同坐在宿管前台位上的女孩发作,一转面,脸就被脚背正正横踹中,整张脸受到大力冲击,肌肉颤动。伊洛夫的身子下意识往后倒,身后跟班连忙把他扛住,才叫他不至于被踹飞。
那脚背的主人轻巧地落地,弯腰捡起地面上的圆珠笔,拇指按压着笔头。
啪嗒、啪嗒。
“抱歉,失手了。”朝露笑着,“本来想把笔给你的。”
伊洛夫的跟班们刚刚目睹了朝露单手撑桌,一跃而起飞踹自家老大的画面,心有余悸,不敢吭声。
伊洛夫则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瞪着朝露,青筋暴起,半天后憋出来一句:“你、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朝露眨眨眼:“嗯,但我可没说我不打男人。”
她站在内门入口,相较于伊洛夫,她的身材不算高大,拿笔的手指和她垂下的黑色发丝一样纤细。伊洛夫觉得,自己只要伸手用力就能将其扭断。
其实事情不算大事,但对伊洛夫来说,今天的这个时刻有些特殊。新生入学,若是有什么不妙的传闻蔓延出去,那他积累三年的名声全都垮了。
思及此,伊洛夫决定出手,给面前这个少女一点颜色看看。他握紧拳,利落出手。
半分钟后,朝露把圆珠笔揣进兜,拍手蹭掉灰,转头看向不良少年们,微笑道:“登记吗?”
跟班众看着眨眼间被绑成一团的老大,目瞪口呆。再去看少女,已然是有些害怕。
“登记!登记!”
朝露满意:“排好队,机器就在前台,上面有入住登记流程,自己跟着流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