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阿离回到府上,就有人告知她,太子殿下又送东西来了。
阿离心里百转千回,就往沈的内室里去,坐在床边,沈佑安躺在她身旁,迷迷瞪瞪道:“时候不早了,阿离快歇息。”
阿离道:“我这心总是悬着,太子殿下……他往日只是送些刀枪什么的给您,可是今个又送了一对忍冬纹的镶玉金手镯,上个月送了满满当当一子母奁盒的掐金线首饰,年前还送了你一支白玉簪子和一对青玉香囊……”
阿离见沈佑安听着都快睡着了,赶紧晃醒她。沈佑安明白不和阿离理清楚,她是很难睡个安稳觉,索性坐起来,扯开眼皮与她谈。
“你今天不是将簪子送给奴儿媎媎了吗,赶明你把手镯也送过去吧。只把纯金制的东西收拾起来。”
阿离憋不住了,掐住沈佑安的双臂,道:“小媎,你糊涂啊!外面一直都说太子殿下和小媎有并蒂之情,我只道是没影的事情。但殿下送给小媎这些闺阁之物,实在让人担心啊!”
“担心何事,他那是得了赏赐,送我一些呗,又不是传国之宝。你早点歇息吧,也少操些心。”
“我哪能不担心?太子可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啊!他还未娶亲,便听说府里便有上百个侍奉的歌女。姑娘将来若跟他受了什么委屈,也没得娘家人撑腰啊!”
“你真是乱担心,没有的事情也要拿来烦自己。”沈佑安实在困顿,阿离又在胡乱说话,便侧躺睡下,不再理会。
圣医听到此处,不由得打岔,“沈佑安和桓远不是表兄妹吗?哪能那么容易受委屈?”
阿离道:“圣医,您真是什么都不愿意多打听一步。太子生母是文昭皇后。先皇后原是程家将门的小媎,后来程将军战死沙场。程家小媎被托孤到临阳候秦老爷家,就是我们家夫人的本家。文昭皇后后来便随临阳候秦老爷一同来到大都。十五岁便被选为后妃,次年便生下了陛下。可惜陛下十四岁时,文昭皇后因病崩了。文昭皇后在世时,我家小媎还喊她程姨母呢。文昭皇后虽待我家大人亲近,但是说到底夫人并不是陛下的亲姨母,更何况先皇后去得早,若是我家大人成了陛下之妻,那里有人会真的给她撑腰,还不如现在,响当当的征虏将军!”
“噢,噢——”
早先好几天,沈佑安就说要带着奴儿去猎场。
但是真到了猎场,沈佑安就像脱缰的野马,四处跟人吆喝,全然忘记了奴儿。奴儿便自己闲逛,不巧就看见桓远向她走过来。
“佑安真是胡来,猎场的露气重,她也不注意你的身体。”
桓远一见面就是这样的关怀,听得奴儿很是不安,便扯开话题:“沈姑娘真是英姿飒爽,不输男子。我家侯爷上次随沈姑娘上山观雪景,回来便练练叹服沈姑娘一手好箭法。这边嗖的一声,那边好大的鸟就掉下来了。我是没见到,这次一定得开开眼界,想不到身为姑娘家,也能天生如此的神力。”
“你是不知道,哪里是天生。全依仗她日日苦练,那等努力,才是我们不能匹敌的。如此,她才能拔得头筹。我还以为卫国不喜女子这样呢,我见顾候也是不喜狩猎的。”
“国礼家规总是不许女子骑射,便是有人喜欢,倒也不能成风气罢了。”
“何止你们要禁。如今,陛下推行改制,只怕往后的女子恐怕不能再像这样恣意了。可见,改制也不是完全好的。”
“这样的话,不可多说。被有心人拿去了做文章,哪里有你好受的。”
“我一向狂妄惯了,倒也没人时时敲打我。还是多谢姑娘提醒。”桓远玩笑似的行了一个礼,奴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奴儿也是多事,殿下位高权重,也没人胆敢生是非。”
“近来老是要多谢你,口说无凭,上次拿玉牌谢你,你也不收。今日谢你,必不能再推脱的,带你骑马如何?”
奴儿见远处马背上的姑娘个个英姿勃发,神气十足,倒是也想试一试,但是又顾忌着与外男的接触,刚要回绝,只听桓远道:“这边有不少女官,我去寻一个带你,你看如何?”
奴儿心下自是十分欢喜,当即允下。
“好端端的,怎么晕过去了?”桓远怒冲冲问。
“殿下,此女子来癸水了。”
“癸水?那是什么?”
“女子每月会血流几日。”
“哦?那又如何,你失职让奴儿姑娘险些堕马和这有何关系?”
“殿下,臣并非别有用心。只是癸水一至,女子身子便是会比平日里弱些的。本不该有事,只是这个女子身体忒瘦,又是首次骑马,才撑不住的。”
“你少拿这样糊弄本宫,本宫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事。待奴儿醒过来,问清楚了,本宫再罚你。”
奴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沈佑安的帐子里面,身下一片濡湿,便知道癸水来了。她在马背上的时候,便觉着下面黏着,还以为是带下白候,便不去管它,竟全然忘了这事。南来到北国,这日子没有一次是准的,她老是记混了日子,现下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备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借到干净的月事带,也不知北周人用什么塞进带子里吸血。现在倒也是不敢起身,身子动弹大了,血又要流出更多了,脏了沈姑娘的床榻,只得直挺挺侧躺着。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奴儿便听见帐外桓远的声音:“桓越,你来做甚么?”
又听见一女声,想必是桓越,桓越道:“阿离见佑安姐媎的客人晕倒了,去找佑安,没想到叫我瞧见了,我便过来看看,也替佑安照应一番。倒是皇兄,也该好好准备这一次的春猎开猎了。怎么还站在佑安媎的帐子前,倒像个守卫。”
桓远听出桓越话里讥讽,强忍道:“你倒也多费心,还来替佑安照料。里面的是奴儿姑娘,好像是有什么癸水了,本宫不懂你们女子的事情,你快去看看吧。”
“皇兄不懂女子的事,我倒是不答应。东宫那么多侍妾歌女,皇兄只怕是最懂得女子了。只是现下如此担心此奴儿女子,不知意欲何在?皇兄,纵欲无益身体,更损害神志呢!”
桓远冷笑,“太子为君,公主为臣,言语间也该放尊重点。皇妹连这点道理都不清楚?难怪皇妹要去寺庙里苦学奥义。这次本宫看在皇后殿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他日你要是再乱说,本宫保不齐你要再重修佛经了。你若是听明白了,就进去照应照应客人。”
奴儿听这一番话,不由得感慨,这对皇家兄妹一个赛一个嘴毒,倒也不避讳外人,你来我往的。当今皇后有这俩活宝在膝下,真是不难愁白了头。
奴儿正在屋里看书,就听到廊上顾东昭喊她:“奴儿!奴儿!”她便忙丢下书,走了出来,只见顾东昭往这边跑来。
“公子慢些,跑坏了身体如何是好?”
“身体可还好?有太医来看过吗?你脸色为何这样白?我这就差人进宫请太医去。”
“不过是月信,你也要问东问西吗?羞死人了。”
“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