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想仿佛窥得什么要不得的秘密,于是,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回道:“奴名阿想。”
桓远对着顾衡说:“擅自出宫,其罪一也。侍奉有失,其罪二,不尊主上,罪三。皇后,你是内宫之主,该如何罚一罚此婢子?”
顾衡怒视桓远,冷道:“陛下何必跟婢子过不去,该罚臣才是。擅自出宫,管教有失,冲撞天子,陛下乃大周主,该如何罚臣?”
桓远听了,轻轻一笑,死死盯着发抖阿想,道:“好几日,你都不同我说一句半句别的话,今日为了这个阿想,倒是说了很多。此婢,冒犯皇后,罚她在殿内叩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
说完,桓远就回到式乾殿,坐下。
坐到现在,桓远把手从脸上拿开,想到自从重逢之后,奴儿对他冷漠的态度。
桓远心里有无尽的悔意,为什么当年没有留住奴儿,只是回到南卫不满三年的时光,奴儿就变成了顾衡。
一个高傲冷淡的帝姬。
他都放下前嫌,不计较她的不辞而别了,她为何不能同以前一样,唤他“桓远”,告诫他“夜里不许多吃,要积食的”。
她同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是不同的,她们加起来比不上她的手指。
桓远烦躁,拿起墨砚就往桌子上砸去,墨哗啦铺在了奏折上,四散在大殿的地面上。
突然有人进来报,“陛下!陛下!皇后殿下欲自戕——”
桓远赶紧往宣光殿跑去!
桓越正在城墙正楼上歇息,远眺城门外的小路上,积雪已经盖上一层,心里不由得担心。正想着,城门就吱呀吱呀要关上。
桓越赶紧喊人,“监门将军呢?给我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监门将军就立马到桓越的跟前请罪,“殿下,臣知道殿下是来等沈将军的。可是陛下有旨意,要属下把城门关上。”
两人正说着,吱呀吱呀,第二道城门也关上了。
桓越对监门将军道:“且不说沈将军进不进的来,她有快马,有银两,到哪里都可以落脚。寒冬大雪,城外城内,赶路的行人,她他们怎么办?城里的出不去倒还好,有的是屋子,城外的进不来怎么办?这城外四周皆是绵延十几里的农田,并无人家,她他们怎么办?”
监门将军虽也不忍,但是回道:“陛下的意思,小的人微言轻,不敢忤逆。”
桓越叹道:“开!出了事情,本王担着。你再派一个人,去安平王府叫安明过来。”
城门吱呀吱呀又打开了。
城门附近的酒馆小二对自己的伙计道,“你瞅瞅,今天不知看门的官又在搞什么,关关开开的,一天天的,朝廷都养了些什么东西。”
伙计道:“行了,别说了,赶紧擦桌子了!”
吱呀吱呀终于停了的时候,穆桦正往正楼上跑,见到桓越,便答道:“殿下,陛下派人来府里问皇后殿下安。属下已经送她们回去了,吩咐安明跟在皇后的车上!”
桓越轻叹道:“我就知道!”
沈佑安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城门口,勒住马,过城门。
每次她过城门的时候,无论是哪个监门将军都会在此候着她,笑嘻嘻对她说,“在下恭候沈将军,快快进城!安平王殿下等着将军呢!”桓越就从城墙上下来,跟着她走到沈府去。
而这次,监门将军只是笑嘻嘻道:“天降大雪,沈将军冻坏了吧,快快进城!”
沈佑安左望右望,看不见桓越的身影,便道:“桓越呢?她不在吗?”沈佑安不见桓越,索性将手里的缰绳扔给监门将军,往城墙上爬去。
监门将军忙道:“安平王殿下政务繁忙,此次未来。”
沈佑安便回去牵马,往沈府走去。
穆桦在城墙上和桓越听得一清二楚,桓越知道穆桦要问,便道:“别问!”
随即轻声说道:“我未有十足的把握赢,佑安离我太近,对她无益。刚刚我得了宫里消息,他要我死。”
桓远看见顾衡的脖子上有一刺口,心里不觉一痛,对顾衡道:“我心里不能说不怨你,你不辞而别,一句话一个字都没留下。我恨你,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找你,留下你。”
桓远握住顾衡的手,那双手还有温热,还没有冷。
顾衡只觉得冷,恩威并施的集大成者可不就是帝王之术?顾衡想起当年,屈辱优胜二人的情谊,桓远想起当年,竟觉得满满是郎情妾意。不过是一个为奴的一个为主的差别罢了。
顾衡不想做奴,顾衡也不想做主,顾衡只是不想为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