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德忙走上前,笑脸询问:“皇上,可是有何吩咐?”
季柕梆着声音道:“去给皇后传话。”
“既然这么想念朕的母后,那便现在就去永寿宫请安,正好太后如今吃斋念佛,皇后也可顺便为前线守兵抄送百张拜福请。”
这拜福请一份也有三百字,赵正德听着也有些于心不忍:“百张会不会……”
季柕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也想抄?”
“百张,对,就是百张,奴才这就去转告娘娘。”吓得他连礼都没行到位,慌不迭转身往回跑。
彼时芙秀刚扶着简昕坐下,还未等到来上班的太医,倒是先等到了折而复返的赵正德。
“娘娘,奴才来替皇上传个话。”
简昕沉默着听完,掏了掏耳朵,转头向芙秀确认:“多少张?”
芙秀:“一百张。”
赵正德笑眯着眼补充:“正反面。”
简昕同样笑着脸,咬牙道:“我读过书的,什么宣纸还能写正反面?”
“回娘娘的话,是开物处的长令新研究出来的纸张,据说不渗水不渗墨,造价低,工时少,很是方便呢。”赵正德感叹:“还配了一支形式新颖的笔,墨笔一体,虽细犹晰,昨日皇上见了也是赞不绝口。”
顿了顿,继续道:“娘娘,皇上说如今边境虽定,但仍有不可预之暗机,一切准备皆需尽早,娘娘不如现下便去永寿宫吧。”
她能说不吗?不能。
因为那头话音刚落,她就已经被边上的芙秀火急火燎地拉起来往门口拖了。
?
你在急什么?!
赵正德赶忙追上来:“等等,皇后娘娘您这身去见太后不合适的啊!”
我知道啊!你跟她说啊!!
“这有何不妥?娘娘已经穿戴整齐了。”芙秀不耐烦地回头问赵正德。
“太后毕竟是皇上亲母,娘娘觐见当礼凤装,冠凤饰,这才合乎礼仪。”
“啧。”
芙秀将简昕拉回内室后,又架出来一件委地凤袍,明黄配红绸,银线穿金丝,那抹绚灿晃地她都睁不开眼。
“……要这么隆重的吗?”这外套看着得有五公斤了吧。
赵正德细细打量了几番:“呃,虽说是有些过头,但应该,差不太多?”
而当简昕真正披上的那一瞬,双膝差点一软。
“这衣服多少重?”
“十五斤。”
“多少?”
“……二十五斤。”芙秀轻咳一声:“娘娘稍等,奴婢再给娘娘戴下凤冠。”
然后她就看着一个嵌满碎金和宝石,吊坠琳琅,玉凤盘飞的金冠呈在了她的面前。
简昕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东西比我头还大。”
“显气派,定是要比头大的。”
“我不戴。”
“好,奴婢帮你戴。”
“我说我不戴。”
芙秀唤了几个婢女进来:“娘娘坐不太稳,你们去扶一下。”
于是便有四双如铁钳般的手牢牢锢住了她。
简昕怒不可遏:“你就是皇帝的人吧!”这土匪样跟那个狗皇帝如出一辙!
芙秀捧起头冠,作吃惊伤感状:“哎呀怎么可能呢!奴婢这辈子只会是皇后娘娘的人啊!”
语气浮夸但面部表情冷淡,虚假到一边的赵正德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见穿戴完备,赵正德上前屈身道:“娘娘,奴才已经安排好了肩舆,过去永寿宫只用一刻钟便好。”
闻言,简昕朝他投以感激的热泪。
谢谢你,人道主义的光。
“太后与先皇恩爱二十载,即便天人永隔,太后仍执意留发出家,日日为先皇念经求福,盼来世仍能相会。”赵正德走在肩舆一侧,同简昕讲述先帝与太后的往事:“奴才虽伴先皇左右,但仍比不上太后陪在先皇身边的时间多,京城中一直流传着先皇与太后的佳话,真可谓羡煞旁人。”
“哇哦。”简昕很配合地捧了个场,只是头上顶着的东西太重,她只好梗着脖子转眼珠。
“太后娘娘虽说有时是不太好说话了些,但待人还是极好的,娘娘这是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太后,千万记得要做足礼数。”
芙秀提醒道:“进门走至殿中,两手交叠置于左腰前,右腿后点,屈膝低首,等太后叫起后方可起身。”
“太后不喜与人多言,娘娘即问即答便好。”
……
一刻钟后,肩舆落地,几人停在了大门紧闭的永寿宫前。
这永寿宫坐落于内廷西南侧,南挖池,北填山,开阔的前院便堪比两个未央宫。院内植了许多果菜花卉,看裁剪有致的枝叶便可知是有人在精心打理。
只是侍奉的宫婢却是很少,直到进了内殿,也只见着了一个将她们引进来的嬷嬷。
踏入室内,简昕对这位太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品味极好的人。
不同于极奢显贵的装饰,屋内两侧齐齐摆了一列的书架,简牍与簿书分别收在两侧。堂前烧着香炉,袅袅青烟伴着书香沁人心脾。
主座置于台阶上,未得允不可抬头,只能粗粗瞥见一抹威严的身姿。
简昕稳着身子小步向前,照着芙秀刚刚嘱咐的步骤行了个略显生疏的礼,等待传唤。
只听前头传来一声不冷不淡的声音:
“你这是请安来了,还是跑哀家这登基来了?”
“……”
简昕默默看向跪在她边上的芙秀。
姐么我就说这行头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