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昼初现,宫门冷落。前朝罢朝几日,只留得几个品级不高的官员仍风雨无阻地来宫里办值。
季柕闲坐在御书房里那张高脚木桌前,桌角置红黑两墨,狼毫在握,蘸一笔,写一笔。
细软的笔尖贴在纸面上,随手腕轻转,勾出细而有劲的线条。墨锋微枯,显出几分傲然恣意。
待最后一字收笔,他将手中的狼毫搁在笔架上,转手握起笔尖蘸红的另一支。
季柕拢了拢衣袖,修长的手臂悬于空中,他将笔尖对准方才所写内容的左侧,行笔流畅地落下几字。
候在一旁的赵正德探头一瞧,纸上的内容尽现眼底。
黑字:“某某请,皇上万安,某城近日百姓怎样,年初收成如何,月底赋税如何,盐铁营收如何,集市营管如何……”
红字:“朕知道了,甚好,爱卿治城有方。”
……
哦,是在模仿朝臣写奏折呢。
他忍不住上前道:“陛下若是想批折子了,不若就将大臣们先放出来吧。”这一直自娱自乐的也不是办法啊。
“哼。”季柕搁下笔,冷声道:“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便懂不得什么叫规矩。”
说罢,将桌上写完的折子一丢,又从边上取来了一本新的。
赵正德望了望那头已然快叠成小山的折本,赶着在季柕落笔前开口:“皇上,昨夜未央宫倒了一棵树。”
“哦?有这事?”季柕的指尖果然一顿,抬头望他:“朕怎么没听到这动静?”
赵正德低下头回道:“回皇上的话,那个时辰皇上已经睡熟了。”
季柕了然点头,又问:“这树是怎么倒的?”
“据说是抓了一个想要偷潜出宫的太监,那太监夜里翻宫墙时不小心翻进娘娘宫里了。”
“抓个太监能把树抓倒?”他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呃……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反正事儿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儿。”
季柕沉默着搁了笔,一手覆在唇边思忖许久,半晌,朝赵正德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是。”
待屋里无人后,季柕轻叩了叩桌角,对着窗外吩咐:“将袁西叫来。”
只见窗外树影一动,一刻钟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回禀皇上,属下未在未央宫寻得袁西。”
“……”
“摆驾,去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