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本卷十三的佛学板块里,智顗和玄奘的叙述顺序和我正好是倒过来的,包括后面也有好几处的人物都和我的相反。”
简昕沉思片刻:“我编排的第一顺序是看个人贡献,其次才看出生年代的早晚。”
钱文静不以为然:“我个人认为依照编年的体例才能更为清晰地罗列出佛学历来所有经典人物,你的方式有很大概率上会出现统计疏漏。”
“我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说是要编写一步集成,编年体应当是最合适的。但若只是盘点某家的集大成者,或许我的方式更为适用。”
……
闻和卿在一旁了无生趣地扒拉着桌布上快要叠成小丘的花生瓜子壳,听着两人一直聊到天边最后一丝余辉销尽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耐心告罄地叹出一口气。
他将跷着的腿放下,故意跺出很大一声动静,然后又将另一只脚重新盘上。
但对面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耐,继续凑着脑袋滔滔不绝。
闻和卿:“……”
他曾拜读过的一篇社会交际学术论文写道过:一个绅士的男人绝对不可以在两人女人交谈甚欢时冒然出声,如果暗示也无作用的话,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学会忍耐。
在心中默念三遍“我是绅士”后,闻和卿忿然抓起一把瓜子走出门。
“你要走啦?”简昕闻声抬头,问道。
闻和卿皮笑肉不笑:“不,我去你院子里逛逛。”
“哦,玩得开心。”
如此敷衍地说罢,又和钱文静重新沉浸于争论。
见此,闻和卿假笑的脸陡然落下,在两人看不见的角落竖出一根中指,冷哼一声大跨步走出殿门。
彼时的院子里,芙秀正提着食盒站在一颗颇为挺直的树下,仰着头搜寻着什么。
许是品因为种特殊,哪怕在现下的寒冬季节,这株树依然枝繁叶茂,绿叶密匝,怕是只有宫道边仍开得正盛的梅花方可与之媲美。
闻和卿出来时便见着芙秀一人不知道正在树下做什么,想来也没地方去,于是便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皇后身边的这位宫女,在这里干嘛呢?”
芙秀回头一见是他,急忙往后撤了一大步,眉头难以掩饰地皱起:“没什么。”
他嘴角和善的微笑僵住:“……这位朋友,我是做过什么事情讨了你的嫌吗?”
“没有。”芙秀摇头,但面上的表情毫无说服力。
回首往昔27载,他自高中起就凭借超优秀外表、超优秀成绩和超优秀性格一度被封为校园表白强年度最强上榜王,从中学一路披荆斩棘杀至大学,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当面对他做出如此嫌弃的表情。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今夜我势必要扭转形象。
闻和卿长手一伸,拎住了芙秀手中的食盒:“哎呀,你看你这瘦弱的胳膊哪能提起来这么重的东西呀,我帮你我帮你。”
“不不不不。”芙秀慌忙又后撤一步,将食盒往自己的方向扯。
“哎呀都是朋友,不要客气嘛。”
“奴婢拎得动,就不劳烦闻太医了。”
“不麻烦不麻烦。”
“麻烦的麻烦的。”
……
相互拉扯间,芙秀直接松开一只手想去硬掰闻和卿紧握住的手指,闻和卿恰好也想着松手去掰芙秀的手指,结果两人双双没能抓稳,食盒‘咣叽’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接连破碎的闷响。
掉落的盒盖直直滚出一米远,里面的餐盘四分五裂,露出已经混洒在一起惨不忍睹的糟糠,流出的菜汤迅速沾染上了附近的一摊草坪。
芙秀:“……”
闻和卿:“……”
芙秀憋起一口气,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头顶:“你把他的晚饭弄洒了。”
“谁?”
闻和卿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抬头望去,正正对上了一双隐没在树丛间闪着亮光的眼睛。
那人隐蔽地蹲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搭在腰间那把弯刀的刀柄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眸微垂睨着他,
“……”
有,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