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沈怿,人鬓边微有汗迹,桃花眼雾蒙蒙泛着血丝,唇色也惨白着。
齐眉疑惑开口,“你何苦呢?我这么个大活人你不知道喊我帮你下?”她哪里懂得沈怿心中百转千回,只发自内心不能明白。
沈怿默默将头偏向里边,逃避齐眉视线。
齐眉蹙着眉头,“沈怿!我还看都不能看你了?你什么意思吗?”她一见沈怿把脸别到里边,就无名火起。
沈怿张了张嘴,齐眉伸手捏住他下巴给人脸掰过来,两眼相对,她道:“有事你就说呀,这样不言不语你当上元节猜哑谜呢,君心似海,我能知道你想什么?”
“抱歉。”沈怿低声道。
齐眉还是心里不舒坦,她也没搭理沈怿这句话,反而走到窗边几案拿了个白瓷瓶,回头却隔着屏风看见沈怿捶打自己大腿。
那人挺直着背脊,却低垂着脑袋,手握成拳,发起狠的捶自己。
齐眉一愣,几步过去一把抓住沈怿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沈怿抬眸,眼眶绯红看齐眉,唇却还紧抿着。
齐眉给他手放下,“疼得厉害?我给你按按。”她说着两手有力的给人双腿按摩,“你疼便说呀,不会按我给你按。哪用得着使那大力气?我力道重不重,有没有好些?”
沈怿看齐眉,眼里氤氲着雾汽,齐眉正想知道沈怿会说什么,结果门被敲响,沈林端了碗药进来。
齐眉唇瓣微启又合上,反而走过去接过药碗递给沈怿,浓稠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打沈林进来就飘进屋子,此时越发浓郁,不用想也晓得这药必然极难喝。
沈怿接过。熟练的一饮而尽。他平时喝药多避着齐眉,努力让人觉着他与常人无异,可惜终归都是白费功夫。
沈林退下,齐眉从沈怿怀里取出帕子,给他擦去唇角一点褐色药汁,“下午曲医正过来,我们上回商量把你喝的药制成药丸,拿最上成的蜂蜜和小麦粉包裹,效果一般无二,这些日子他已经做出一些,下午刚送过来。”
沈怿发愣,齐眉哼笑一声,扣住沈怿后脑勺,便探过去将他满口药味尝了个干净。
快不能呼吸时才分开,两人皆是喘息不定,齐眉还道:“真是难为你,这味道简直没法下咽。”
沈怿未言语,齐眉又凑过去碰碰他唇瓣,“刚摔得挺重,有哪里疼不?”
沈怿微微后退,声音低缓,“画画,你别这样好,你对我太好,我越发觉得配不上你。”
齐眉眨眨眼,沈怿轻叹,“你该有一个矫健如飞的夫君,如松如柏,雅人清致。而不是勉强和我这种步履蹒跚,恶疾缠身的病秧子一起糟蹋年华。”
齐眉想听沈怿还能说出什么,她朱唇轻启,“还有呢?”
沈怿垂下眼帘,“抱歉,都赖我不好。”
齐眉也坐直身子,她郑重道:“沈怿我问你,我们能合离吗?”
沈怿垂在袖中的手悄然紧握,果然如此吗?女子嫁他是出于无奈,没有办法,方才委屈下嫁。
这些日子必然也过得不开心吧,毕竟哪有谁自愿嫁给一个残废呢,如之前李家姑娘,他腿残了的消息一传出去,李国公立马就来退婚。
他抬眼看齐眉,可怜女子一边憋屈难熬,一边还强撑着对他处处关照。
女子这话问的这么郑重,必然心存希冀,可陛下赐婚啊,沈怿抿抿嘴,“我们奉旨成婚。”就这样吧,如果女子直说想合离,那他一定想办法。
不然的话,让他龌龊一回吧。
齐眉听沈怿这话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必然不能合离。”
沈怿点头,齐眉嘴角翘起,“那你说什么废话,不能离咱就好好过。我难不成还能在府里养个如松如柏,柏健步如飞的小郎君不成?”
沈怿震惊得眸子微微睁大,齐眉心下好笑,面上却还一本正经,“我不能,也没这打算,所以你今晚是怎么了,学起人姑娘伤春悲秋来?我对你好是我喜欢你,你也对我好也喜欢我不就是了,可有什么配不上的?莫再胡思乱想。”
沈怿早松开的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置,齐眉连打两个哈欠,“好瞌睡啊,都这么晚了,赶紧睡吧。”
她说着搂过沈怿,两人跌倒在被褥里,齐眉把手探上人腰间,嘴上温言道:“药效上来你也该犯困了,睡吧。”
沈怿沉默半晌,答了一句,“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