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变小了，挂在架子上的藤蔓停止摇晃，顾一诺整理好表情之后朝着学校大门走去，江鱼穿透过那堵墙，横穿过马路就是一个小区，学府雅苑。
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好像哪里都可以去，又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喵——”
“喵——”
小区灌丛里有猫出没，江鱼靠近了看，一只母猫正来回叼着小猫搬家，江鱼跟着它们，成功发现了一处位置隐蔽的猫窝。
生前听说过动物通灵，江鱼以为那些猫会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它们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喵——喵——”
一只花白斑点的小猫一直叫个不停，眼睛都挣不开，身上有不健康的斑块，江鱼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它身体下面排出了一些颜色不明的分泌液体，母猫在它身上舔了舔，梳理毛发，清理污秽，江鱼知道那只猫快死了，是只病猫。
它的兄弟姐妹都很健康，安安静静地伏在母猫肚子底下吃奶，拱来拱去，只有它快要死了。
江鱼看那一窝猫看了很久。
久到——
一转眼又重新回到教室里面。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江鱼第一眼去看日历，8月6日，语文早读课，旁边的杨舟还没来，她手里还握着从食堂买来的豆浆和包子。
江鱼愣愣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厚，连豆浆都比以前的兑水廉价货喝起来高级不少。
食堂的味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不，不对——
这不是现实，所以她尝到的东西也不是原本真正的味道！
“杨舟！生日快乐！”
江鱼闻声转头向后看，杨舟从教室后门进来，顾一诺似乎等候多时，一见到杨舟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送礼物。
江鱼记得这一天，杨舟当时没收，只嘴角含笑向她索要礼物，她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然后杨舟脸上笑意逐渐变得恶劣又扭曲，当着顾一诺的面将礼物收下，接着转头就送给了她。
这件事闹得班里人尽皆知，顾一诺颜面尽失。
然后，她又被顾一诺单独“教训”了一通。
呵呵。
“江同桌，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杨舟忽视顾一诺递出的东西，径直坐到江鱼旁边，桃花眼里堆满了笑，亲密地向江鱼靠过去。
江鱼不用抬头看都能想象到顾一诺那张因嫉妒和尴尬而发红的脸，无论如何，这次她不想再回答地像当初那么有所保留，而是直言不讳，“没有，我跟你不熟。”
“不熟？没关系，可以慢慢熟悉。”
杨舟依旧在笑，江鱼稍稍侧头看向他，还是那种熟悉的笑容，桀骜不驯、恶意、傲慢，如同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有趣的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她提心吊胆地挣扎求生。
果然，下一刻杨舟站起身接过顾一诺的礼物，轻轻放到她的桌上，心情愉悦，脱口而出的是：“那送你个礼物，就当作为同桌的我聊表心意。”
“我——”江鱼心生厌恶，怒从心头起，想将那颗定时炸弹扔出去，可拿起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
刚刚那顿变味的早餐。
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现实，那又是什么呢？
是想象？是梦？是谁的梦？
一个没吃过学校食堂早餐的人的梦？
那这个礼物盒里的东西——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只有自己和顾一诺知道！
江鱼毫不犹豫地用力将包装盒撕开，看起来就像是要破坏那东西一样，刹那之间，周围的一切快速虚化扭曲，被半撕开一半的包装盒凭空消失在手里，蒸发一般，江鱼发觉自己置身教室外的走廊。
夜风吹得很温柔，身体却忍不住跨过栏杆翻身一跃而下。
“啊——啊——”
“啊！！！啊——啊——”
耳边充斥的全是各种莫名的尖叫，从四面八方传来，江鱼又一次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依旧没分辨出是谁的声音，痛感只持续了刹那，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回神，自己身处隐秘的角落，身边是一窝发出轻微鼾声的猫。
那只小病猫还没死，江鱼盯着它发了一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