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大厅里偶尔来往的行人,很多感情理不清楚就不理了,以后自然会弄明白。
中午,一家人回到出租屋,胡丽娟坐在沙发上休息,江昊陪着她看电视,江鱼和大伯母两人进入厨房做饭。
“给。”江鱼把洗好的菜递给大伯母。
“小鱼啊,我知道你心里怨你爸爸,但……毕竟人已经没了。”
“我知道。”江鱼不想再听下去。
“以后你就和你妈妈,弟弟好好生活,你现在高三,弟弟初三,好好学习,争气一点。”
“我知道。”江鱼转身去择别的菜,她知道大伯母是出于好心私下跟她说这些,但她不想提这些烦心事。
“叮——”电饭煲发出提示音,饭已经煮好,菜也切好了,江鱼从厨房出来,让出位置给大伯母炒菜。
不管江牧死不死,她都会长大的,总有一天她可以逃离这里,所以她现在想好好活着。
吃完午饭,胡丽娟和大伯母又出去了,只留江鱼和江昊两个人在家里,江鱼进入厨房把碗洗干净,然后又进入卫生间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江昊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晾衣服的时候,江鱼忽然想起以前宿舍夜谈会的时候,她旁听过舍友讲她和她弟弟的“爱恨情仇”,说他们姐弟俩怎么互相看不惯,又小打小闹着长大。
那是江鱼第一次发觉原来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如此亲密,她之前一直以为所有姐弟间的相处模式都像她和江昊那样,就像她之前一直以为所有的家庭内部都会有暴力一样。
原来不是所有,而是她恰好有一点点倒霉,就一点点吧。
向下比较,比她还痛苦的人多了去了,江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晾好衣服,江鱼缩进自己的房间看书,看教材和高一高二的时候留下的旧笔记,她想找点事做,想拼命逃离现在的一切,考出去吧,只剩一年的时间,她想走得远一点。
—
10月2日,江牧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已经和殡仪馆协调好了火化事宜,墓地也买好了,胡丽娟也打电话通知了各个亲戚,以及江牧生前的那些朋友,工友和老板,告知了葬礼时间。
江鱼和江昊两人被安排打杂,跟在大人身边帮忙置办江牧明天的葬礼。
一切都很匆忙,因为江武夫妻二人急着赶回去工作,他们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趁着国庆假期办下来也好,加上江鱼和江昊面临升学,开学时间早,赶一赶,免得耽误孩子学习。
但说来说去是江家的子嗣并不兴旺,江牧这一辈,只他和江武两兄弟,父母皆亡,只有叔伯还活着,但平日里没什么往来,只在过年的时候聚一聚。
这葬礼到底是办得隆重还是办得简陋,是精心准备还是仓促完成,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置喙。
10月3日,江牧的葬礼。
江鱼拿着一株白色菊花站在墓碑旁边,碑上贴着江牧的黑白照,看着前来吊唁的人纷纷安慰胡丽娟,忽然想起,自己的“葬礼”也是今天,碑上贴的应当是她的照片,如果她没有重生的话,但她的葬礼上寥寥无人。
“节哀节哀——”
“放宽心——”
这是江鱼今天听过最多的话,胡丽娟情绪还算稳定,可能这几天的忙碌也将她从悲伤中剥离了出来,有江武夫妻二人帮忙,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应付完来往的人,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江武把理赔的情况跟胡丽娟简单说了说,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还有江牧生前银行账户里的钱也需要处理。
一家人算了笔账,一场葬礼办下来,加上得到的赔偿金,家里的资金总额不减反增。
傍晚,吃过晚饭,江武夫妻二人就带着前来吊唁的儿子回去了,胡丽娟想留他们歇一晚上,但房间不太够,睡不开,只好作罢。
夜里躺在床上,空气闷热又潮湿,身上汗涔涔的,凉席都是烫的,江鱼平躺着一动不动,脑子里空空荡荡。
葬礼结束了,通知了江牧生前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大部分人,一个人在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正式达成,等所有人都忘了他的时候,那个人就真正死了。
一夜断断续续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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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4日。高三学生的假期结束。
江鱼昨晚根本没睡好,房间里太热了哪怕风扇一直开着,风力开到最大,依旧很热,睡到凌晨的时候被热醒,然后接着睡,然后又被热醒,这夏天太讨厌了。
为了不迟到,江鱼起得很早,那时候胡丽娟也才刚刚起床没多久,早饭没来得及做,江鱼洗漱完之后到门口换好鞋便想推门出去。
“等会儿。”胡丽娟忽然出声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