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辅助线画错了。”杨舟眼尖,一眼便望见江鱼笔下几何题上那条看起来就十分复杂的辅助线。
江鱼笔尖顿住,杨舟却趁机长臂一伸将挡在两人中间的书堆移开,一手拽过江鱼的练习册一手拿起自己的笔开始更正江鱼纸上的辅助线。
江鱼: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同桌。
“看,这么画更简单。”
江鱼望向杨舟的笔尖,忽然发现杨舟手挺好看的,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落在纸上的字迹潇洒不羁,但那条辅助线却画得笔直又精确。
“哦。”江鱼面无表情地拽回自己的练习册,原本竖放在自己桌上的书堆被杨舟移来横放在两人的桌上。
“我都给你讲题了,你没点表示?”杨舟脸上一副纡尊降贵的表情,黑色的金属制笔杆在指尖转了几圈,美得像艺术品。
“谢谢。”江鱼伸手想将书堆移回原位。
“就这?”杨舟一巴掌按在书堆上。
“那你想怎样?”
“周末跟我去电影院,我给你讲一学期的数学。”
“不去。”江鱼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无论是去电影院还是讲一学期的题她都不需要,学校发的练习册又不是没有答案,冯志又不是不上课讲题。
“理综加数学。”
“不去。”江鱼拂开杨舟的手将自己的书摆回原位。
“那你周末要干什么?”杨舟只觉得手臂痒痒的,被江鱼碰到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心跳的频率乱了一拍,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他忽然发现江鱼的手又小又白,他一只手可以轻易握住江鱼两只手。
“在寝室学习。”江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其实她周末更喜欢去学校旁边的图书馆看书,里面有空调,很安静,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人,老女老少都有,她喜欢那里的氛围,喜欢仰头看着高高的书架上摆满她没看过的各种类型的书。
好的坏的,国内的国外的,小说散文以及社会学书籍,还有一些晦涩的理工类书籍,厚厚的,薄薄的,包装精美的和普通的纸质封皮,她都爱不释手。
但她怕自己一提图书馆杨舟会改变主意跟着她去图书馆,到时候她连最后的安静都没了。
“哦。”杨舟红着耳尖别开目光,默默趴在桌上小憩。
江鱼见此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大麻烦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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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舟没再提看电影的事,但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时不时就凑到江鱼面前跟她讲题,每次讲完题还会把程功玺的分数拉出来和自己对比一下,主打的就是一个毫不掩饰且明目张胆的看不起和蔑视。
到后面,江鱼都恨不得把脸埋在练习册上挡住杨舟的视线,但偏偏杨舟人高马大,一挺直背脊,视线便可以越过书堆看到她摊开在桌上的练习册。
但江鱼也不得不承认杨舟讲题总是讲得十分清楚,思路清晰,言简意赅,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她一个人看答案解析的效率更高。
接连两三天程功玺都主动来跟江鱼搭话,有时候是收发作业,有时候是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聊征文的事,有时候还会送点零食,中午和晚上次次都约她一起去食堂,对着江鱼说话的时候眉目缱绻又温柔,如果不是江鱼看得到他额头上的黑色雾气,一切看起来还挺美好的。
但只要程功玺一靠近,杨舟就变得阴阳怪气,说话也不留情面,总是把场面弄得很难看。
江鱼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杨舟只要一看到江鱼翻出练习册,他的目光就死死盯着书上的题目,只要江鱼落笔犹豫几分钟,表现出对问题的纠结,他立马毛遂自荐,主动凑上去讲题。
江鱼渐渐已经习惯了在班里人八卦的目光中面对水深火热的生活,只是有点辛苦章藻,每次程功玺一来约饭江鱼都会出于自保把章藻一起叫上,不知道为什么,章藻从没有拒绝,次次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陪她一起修罗场,江鱼心里还怪感动的。
自习课,江鱼正埋头写作业,恍然间抬头向前看,直直看见程功玺整个人被一大团黑色雾气给笼罩住——
那只厉鬼变形成了一大团诡异的黑色雾气!
江鱼心中惊诧,快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练习册。
这几天她便发现那只厉鬼有些不对劲,先是程功玺额头上的黑色雾气的面积越来越大,有时候甚至可以缭绕住他的整张脸,而且跟在他身边的那只小鬼也慢慢变得越来越——狰狞,抽象。
江鱼记得自己最初见到那只厉鬼的时候还可以辨认出它生前的样子,它一举一动也和人差不多,除了不能被人看到,除了可以穿透物体,但后来那只鬼却渐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江鱼之前看到过那只小厉鬼无聊地把自己的肢体卸下来,揉成一团,整个鬼变异成黑漆漆的一团怪物,扭曲成模糊的形状然后又慢慢汇集在一起,现在居然夸张到可以整只鬼变成一大团恶心的雾气将程功玺整个人都罩住!
江鱼盯着练习册发呆,不敢再抬头去看那吓人的场景,最让她惊诧的莫过于程功玺这些天居然一点也没有出“意外”,简直命硬得不像话,不像她,之前稍稍离那只鬼近一些就会倒霉。
“不会吧?这道题又不会了?”杨舟又笔杆轻轻戳了戳江鱼的手肘,脸上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昨天才跟你讲了一道差不多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