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鲜血在她指尖晕开,萧妙音拢住他的手,冷笑了起来,“你不是傻子,你可机灵了,三岁小孩都知道吃带核的东西要吐核,你连这都不懂!快松手,我给你包扎!”
她脸上带着怒气,他心情却很好,难得听话,乖乖应了句,“好。”
萧妙音本来还以为他会忤逆自己,还准备好了腹稿同他长篇大论,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温顺弄得瞬间没脾气,她只好坐了下来,开始给他包扎。
一边涂抹药膏,她一边又忍不住碎碎念,“陆师妹,你到底是怎么伤到自己的?”
他不答,萧妙音忍不住嘀咕,“我知道,你肯定是自己故意弄伤的。”
她从不觉得难堪,或者冷场,热热闹闹的生人,仿佛没有什么会让她不快。
陆观泠忽然颤了颤睫毛,很正经地问道:“萧师姐,有什么东西是让你一接触到就觉得快乐的吗?”
萧妙音一怔,抬眼看着他,撞见他困惑的眼睛,心竟然像被火舌燎了一下。
他的困惑带着一种稚童般的天真,然而越天真,便越残忍。
她思索了一会,同样认真道:“很多,冬天出的太阳,夏天送来的凉风,还有美妙的音乐,很多很多,反正一生这么多的美好,都是很值得铭记的。”
这位“萧师姐”可真是博爱啊,他心里讽刺,“如果要分出最喜欢呢?”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最喜欢,我每个都很喜欢。”
“是吗?”他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博爱的人总是慈悲,却从不偏爱,所以他厌恶,他只觉得虚伪。
他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又不说话了。
感觉到他兴致突然不高了,她又问,“那陆师妹有什么喜欢的吗?”
他轻轻笑了起来,干脆利落,“没有。”
他喜欢的总是伤他,所谓的迷恋疼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欢愉。
而欢愉是妄相,唯有痛才是真的,一如那句,“欢乐须臾,死堕地狱。”
萧妙音动作一顿,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喜欢的话,那样岂不是很无趣。”
怎么突然就人生不值得的样子?
真不知道小毒物这种怪诞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我本就是这般无趣。”他笑了起来,耳边的猫眼石耳环幽幽闪烁。
她认真看着他,“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有趣。”
他心里冷笑,真是说得轻巧。
看着她将他手上的纱布系上一个蝴蝶结,他评价道:“萧师姐的打结手法有些花里胡哨,轻飘飘的,却是碰一下就松开。”
他忽然伸手,指尖一勾,轻易就拆开她手上的结,像是解衣般缱绻,“就像这样。”
萧妙音手指莫名发麻,也许是夜色深了,一些瑰丽的情绪也潮水般蔓延,带出一片潮湿,她竟然觉得好像自己被他一点点拆解,暴露软肋与伤痕。
她瞬间涨红了脸,“你干嘛!”
小毒物有时候给她感觉真不像一个矜持的古代少女。
奇奇怪怪。
他凝视着她,又认真地为她纱布系上结,“萧师姐,礼尚往来,你帮我上药,那我教你打出让人挣脱不得的死结,这样才有趣。”
这算哪门子礼尚往来!又哪里有趣了!
他不知在想着什么,又用那种奇怪的、拙劣的撒娇语调,“然后,萧师姐学会了,再帮我系上。”
系上……死结……
萧妙音头发发麻,就像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迫接收什么奇怪的知识,她心口狂跳,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义正言辞,“住手!”
她简直像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对面的是比狐魅还要蛊人的妖精。
她莫名面红耳热。
萧妙音,住脑!你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他无辜地看着她,感觉到她手心发热,刚才莫名的不快竟然消散,像是恶作剧趣味得到满足的小恶魔。
她迅速将手从他手心抽离,眼神扫来扫去,想到什么,又快速镇定下来,多了几分底气,“陆师妹,你背上不是受伤了吗,脱下衣服,给我看看。”
她越说心下越定,从怀里掏出跌打损伤的药膏来,笑了起来。
少女在灯下展颜,眼里流光四溢,“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