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研墨，一边给句子精简润色，等纸张铺好，这才在草稿上一气呵成，褚赢又阅读了一遍，修改了几个字，等着第三天誊写，
制义题是他所擅长的，只是这道五言八韵诗题？他眉头微蹙，
以往都是以某物为题，让考生以物喻人，抒发情怀，可这题目“失鹄”是何物？他闻所未闻，
“鹄”可作天鹅之意，古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出题者是想让考生从家国抱负这方面下笔？
可这“失”字何解？加了一个“失”字，这意义南辕北辙，意为失了鸿鹄之志，就得从走出低谷，面对挫折这点入手，
褚赢总觉得哪里别扭，但读题时间已经过了他预计的时间，得开始构思了，他蘸墨提笔，灵光一现，不对！差点掉进考官挖的陷阱了，
出题人这次不是以物为题，而是出了一道小截搭，用心太险恶了，一定会有大量考生误以为这诗赋题和往年一样，以物为题，从而把这“鹄”解释为鸿鹄，
可实际上这“鹄”在此处的意思为箭靶，
而“失鹄”两字出自《礼记》的那句“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意思是君子立身处世应像射箭一样，射不中靶心，不应该怪靶子没有摆正，只能怪自己箭术不行，
古人讲究内求，遇到问题应先自省，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推卸责任，自怨自艾，
想清楚这道题的立意，褚赢一挥而就，竟觉得这首考场上所做的诗，比他往常练习的那些写的更好，
让他写物，他可能写的满是匠气，比不过其他同窗，反而是这种形式，他能另辟蹊径，
轻舒一口气，终于写完了，褚赢有一种重回高考考场的感觉，既然题目已经做完，便明日鸣炮后就交卷，不要在这狭小的空间浪费时间，
褚赢不想晚上点蜡烛誊抄到答题纸上，在傍晚就把草稿纸上的答案誊抄完成了，
八月初十卯时，随着一声礼炮响起，考官宣布第一场考试结束，褚赢出了号房，本以为自己算交卷早的，没想到陆陆续续有人出了号房，
余光瞥了一眼，也还有人在奋笔疾书，他们则必须在今日傍晚前完成答题，
出了贡院，总算不再是闷热臭气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微微一动，第一次觉得听力太过灵敏也不是件好事，竟听见有人和同窗正在讨论那最后一道诗赋题，
“那诗赋出的很是简单，鹄可不是鸿鹄之志吗？以志向为题，还不好写？”
瘦白男子经过三天脑力活动的折磨，已是一副萎靡之态，眼睛却亮的出奇，透出一股势在必得、得意洋洋，
他的同窗听了他的话却大惊失色，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摇了摇头，
“李兄，你糊涂啊，你是否忘了前面还有一个失字了，失鹄，正是失意，应围绕振作精神、恢复志向来写啊，”
那男子听闻这一番话，脸上失了血色，煞白一片，立时晕了过去，“哎，李兄，李兄，”
倒也没有引起人群慌乱，因为考完昏迷的人大有人在，
褚赢叹了口气，这人估计是没有心神参加后面的两场考试了，
考试经验第一条，考完绝对不要对答案，事已成定局，除了影响心情无太多用处，更何况这还没考完呢，
“赢儿，”沈琅和青竹在这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那鹤立鸡群的男子，两个人赶紧过来一人一边搀扶着他，
褚赢嘴角微翘，“舅舅，我还没有那么虚弱，”
这倒是实话，其他的考生出来后都脚步虚浮，沈琅见着了心里难免担忧，怕外甥也是这样，这才如此行事，
不过仔细一看，发现外甥倒是精神饱满，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除了衣裳褶皱多了些，
褚赢这天晚上没有打开书本，反正该看的他都看完了，无一遗漏，只是在他这张两米宽的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上狠狠睡了一天，
八月十一，也就是第二天，褚赢又进场了，流程还和第一天一致，这次运气更好，分在了偏东侧的位置，这边离恭桶更远，
照例去打了一壶水，根据第一天经验，这次带了几个甜的糕点，干粮吃的吃的嘴巴发苦，他需要一抹甜味来刺激自己，
第二场的制义题出自《五经》，先易经、尚书、诗经，后礼记、乐、春秋，
寻根溯源，只要找到出处，褚赢便能下笔如有神，迅速破题，
八月十四，考生进场，这次褚赢运气不佳，分到了靠近臭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