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斗了五六十合时,凌楚瑜斜出一枪,被韩井垣挥爪击飞,后者当即转身,左手托天叉横扫小腹,极为灵动。正当以为要得手之际,凌楚瑜收枪到胸前,欲做抵抗。魏谞咂嘴叹气,道:“怎出如此下策?”这长枪骤收,便没了长兵器优势,韩井垣便可乘机近身。
果不其然,韩井垣见对手收枪回挡,心想良机勿失,猛地一个转身,朝凌楚瑜扑去。他爪叉并用,左右开弓,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局势登时惊险万分。
“要不要帮?”智聪和尚微微皱眉,出言相问身边老友。欧阳雄淡然道:“生死有命,我们就别插手了。”魏谞也道:“如果他连这小子也收拾不了,那这辈子就别想回中原了。”三人决意袖手旁观。
对手攻势从四面八方齐聚压来,凌楚瑜冷眼相瞧,露出一丝鄙夷,想起那黄河之水从天际倾泻而下,正如眼前此景,他心有所动,脑海中浮现千里冰封之景,思有所悟,枪出入空,化为白龙,与对手绞击。
凌楚瑜长枪漫舞,韩井垣刚一相触,登时寒气逼人,仿佛时空都被对手凝住,攻势渐渐缓慢,几乎停滞,而凌楚瑜则游移其中,枪尖如冰般晶莹,夺人炫目。
“冰峰倒挂!”
这一招乃凌楚瑜由感而发,这本是一路掌法,以阴寒之气直侵对手体内,让人身体发寒,动作迟缓,正如那隆冬时节,黄河冰封,两岸大小不一的冰封倒挂悬崖,甚为神奇。凌楚瑜掌枪相合,将对手攻势凝住难进,自己在提枪而上,这一动一静形成强烈反差,正如同七色彩虹照耀在冰柱之上,灿烂炫目。
“中!”凌楚瑜跟进一掌,击在韩井垣胸口。后者被寒气侵体,身子好似掉入冰窟窿,难以动弹,不由“啊呀”一声,胸口吃痛,摔出三丈之外。
韩井垣两名契丹手下赶忙上前,叽里咕噜喊着,似乎是叫他名字。韩井垣嘴留鲜血,甩开二人手臂,恶狠狠道:“汉人,报上姓名!我韩昌发誓,今生必杀你,若违背誓言,死不能入地狱。”他誓言恶毒,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凌楚瑜正要回话,忽闻客栈外马声嘶嘶,来着不少于三四十骑。韩井垣听声大喜,死死盯着凌楚瑜,道:“今天就让你死在我契丹铁骑之下。”说罢大步流星,从客栈东南角破窗而出,他两名手下也紧随其后。凌楚瑜生疑,快步追去,从韩井垣破窗口处向外一瞧,只见客栈外骑兵林立,来势汹汹。再定睛一看,那骑兵足有五六十余骑,头顶髡发,身穿无袖长袍,腰间束带,脚蹬长靴,粗狂彪悍,马鞍左侧挂刀,右侧挂弓,威风堂堂,竟是契丹骑兵。
那韩井垣果真不是一般人。
有一契丹士兵牵马而出,韩井垣接过缰绳,翻身下马,当即朝这边瞧了瞧,挥手下压,他身后五十余骑齐刷刷挽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甚是干脆。
凌楚瑜暗叫不好,急忙退出窗边,朝里面大喊:“是契丹兵,小心箭矢。”话音刚落,只听噗噗响声,几支黑色箭矢从窗户缝隙中穿了进来,钉在他身边不远的桌上,凌楚瑜急忙矮身,躲在一根木柱之后。
此时客栈大多数人因为二人打斗早就逃之夭夭,剩下少数客人和掌柜小二几人,躲在墙角丝丝发抖。凌楚瑜急忙道:“快,快躲好!”话音刚落,又一波剑雨,这次穿入客栈的黑箭又多了几分。凌楚瑜和三个老头身怀武功,自然能轻松闪躲,可客栈内其余人皆不懂武功,吓得惨叫声连连,有一客人找遮挡物时不慎摔了一跤,大腿被钉了一箭,好在身边人将其拖入桌下,才避免丧命。
凌楚瑜心头恼怒,见这些契丹士兵视人性命如草芥,道:“三位前辈,这契丹兵足有五十余骑,来势汹汹,为了避免他们滥杀无辜,我这便往东奔走,引开他们。”
三人武功卓绝,不说这五十骑,就算再多十倍,也能从容抽身离去。不过危险关头,凌楚瑜能以身为诱饵,引开追兵,三人对其品行颇为满意,欧阳雄道:“莫急,就区区五十骑,怕他作甚。若他们胆敢来,我便一剑将他们斩杀。如今先躲过箭雨吧。”他轻描淡写地将桌上翻倒,桌面朝外,自己躲在后面,悠哉喝酒起来。
其余人也如法炮制。
又是几波箭雨袭来,支支落地有声,叮叮直响,都钉在了桌面上。大约一盏茶功夫,没了动静,凌楚瑜悄悄探出头,只见桌上插满了黑箭,像一个个刺猬,而眼前的木墙也是被流矢射得千疮百孔,可见这些契丹士兵强弓之威,射技之熟。
透过缺口,凌楚瑜瞧见黑影晃动,马蹄声渐进,大约十余骑,心想着,难道是要冲杀进来?转念之际,屋顶嗒嗒响声不绝,似乎有什么动静。正觉奇怪,忽然鞭响人喝,马啸蹄如雷,整个客栈竟微微晃动,嘎吱做响。
“这是要拆了客栈?”凌楚瑜见整个客栈摇摇晃晃,大叫不妙,忽然咣当一声,那客栈东南的木墙竟哄然向外倒塌,原来是契丹士兵将绳子一头绑上倒钩,钩住木墙,一头栓在马上,然后以马拉绳,将客栈的木墙拉倒在地。
尘土飞溅,蹄声震天动地,是契丹骑兵冲杀之故。凌楚瑜躲在桌子后,道:“三位前辈,这契丹狗杀进来了,怎么办?”
智聪和尚也探出半个头,急忙道:“上楼!”这骑兵虽猛,但马不能上楼,可在二楼居高临敌人。
四人从桌后站起,契丹骑兵已经冲了进来,大约十余骑,晃着手中银刀。几个客人见状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就逃。那契丹士兵怪笑一声,面容狰狞,策马上前,挥刀欲杀了逃串的无辜百姓。
如此滥杀,凌楚瑜提枪而上,将那人弯刀格开,顺势抡起,将那士兵击倒在地。
“快逃!”凌楚瑜大声一喝,那人来不及道谢,便抱头鼠窜,与其余人从正门逃了出去。岂知不一会门外惨叫声不绝,原来那些契丹士兵早就派几人守住大门,一旦有人逃出,便下令射杀。
凌楚瑜怒不可遏,这丧尽天良的屠杀令人发指,怒喝道:“韩井垣何在?”
那些涌入客栈的契丹士兵勒马驻足,边吆喝边摇晃着手中的弯刀,似乎在造势。只见那些契丹骑兵左右一分,韩井垣一人一马从中缓缓而来,手拿托天叉,冷笑道:“汉人,今天你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