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楼曦从身上摸出几文钱,先打发了王婶。
回到房间,昨日换下的衣物,好像有翻动的痕迹,她蓦地灵光乍现,翻出揣在兜里的荷包。
果不其然,荷包里空空如也。
万幸的是,柳楼曦自幼孤身,无所依靠,对钱财诸类,格外珍重,习惯将这“安生立命之本”分开存放。
昨日颜雨筠付的三两银子,一两在荷包,二两放在她贴身衣物的内袋中。
赎人要五两银子,还差三两,只能拿出柳母早几年,给原主置办的手镯做抵了。
“曦儿,玽儿他……”柳母也听到了消息,急匆匆跑回家里。
“母亲莫急,我们一同去看看情况。”
柳楼曦在村口雇到一辆牛车,带着柳母往城里赶去。
不多时,牛车停在窑子门口,柳楼曦扶着柳母下车快步走入。
说是窑子,实际上这是丽城中,最有名气的一家青楼。
柳楼曦心沉了下去,据坊间相传,这炎枫楼的主人,可不好相与。
“哟,今儿个是怎的,青天白日竟有女客来了。”远远传来中年女子即沙又媚的声音,语调百转千回,柳楼曦听着倍感不适,打了个冷颤。
她护着柳母,自己走在前头,挑开层层叠叠的红色沙帘,走向声源处。
透过薄纱,柳楼曦看到厅堂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上,一位嫩粉色轻柔绸衣的女子,半靠在另一位端坐的儒雅公子身上。
走近,薄纱甩于身后,步入烟雾缭绕。
举着烟粉色烟枪,正吞云吐雾的中年女子是这家青楼的主人。
早先年间,她流落风尘,在这讨生活,后来不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青楼主人。
“一位,柳叶眉搭垂泪眼,白肌若雪,红唇如枣,上等货二十两银子。”女人翻转手腕,在桌上敲了敲烟灰,“另一位嘛,步子飘无,身型消瘦。啧,药罐子我们这可不收。”
柳母气得不轻:“你!咳、咳咳……”
柳楼曦给柳母拍了拍背,顺顺气,然后上前一步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母女二人是来寻我兄长的。”
女子听到一声姑娘,伏在男人身上乐得花枝乱颤,“炎郎,这个小丫头居然唤我姑娘。”
男子笑的有些生硬,食指轻点几下桌面,咳了两声:“她们可是来找人的。”
曹夫人留意到男子的动作,微不可见一叹,从桌上下来,站在他身旁,看似仪态端庄,却带着些怪异违和。
“寻人?那我这可不欢迎你。”曹夫人拍了拍手,几位大汉应声而入。
柳母缓过劲,推开拦在身前的柳楼曦,“你把玽儿怎么了。”
“玽儿?你儿子是柳玽啊。”曹娘子翘着兰花指,点了点柳楼曦,“那你是他的亲妹妹?”
柳楼曦觉得事情不对,没有吭声。
“看来是了。柳玽昨夜在这玩了一宿,总计花费了五十三两。可结账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二两银子和几个铜板。”曹夫人顿了顿,“本来是要把他扣下来做工还债的,不过在你们来之前,我放他走了。”
“多谢夫人,我儿欠的银子,我会尽快凑出来还上的。”柳母连忙拔下发间她与柳父的定情金钗,递向曹夫人。
曹夫人摆摆手,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还钱倒是不用了,你儿把你姑娘卖给我了。”
柳楼曦不可置信:“什么?”
“我先回房。”男子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站起来,转身就走。
“小的留下,老的丢出去。”曹夫人匆匆丢下一句,扭头去追离开的男子了。
等候在一旁的五个壮汉,听令包围了柳楼曦两人。
一个壮汉揪着脑袋发懵的柳母,扔出炎枫楼,另外四个,则同柳楼曦打斗起来。
柳楼曦此时无比感谢原主,凭借着大力天赋,徒手劈木桌,同几个壮汉在满是桌椅的厅堂,玩起了躲猫猫。
不过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壮汉们顾及着楼内设施,起初畏手畏脚,直到楼上传来曹夫人的怒斥,几人对视一眼,随即猛得扑向柳楼曦。
柳楼曦几番挣扎,终是敌不过几人,一个没留神,后勃颈突然间传来剧痛,没了意识。
夜幕低垂,熏香深深,炎枫楼活在晚上,楼中灯火辉煌,歌绕舞动。
恢复意识,睁开双眼时,柳楼曦惊觉,自己躺在曹夫人大腿上。
曹夫人撮了一口烟枪:“小丫头本事倒是不小,把我的厅堂搅得一团糟。”
烟雾随着她说话,在柳楼曦眼前漫开。
她摆弄着虚软的身子,一点一点,挪离干瘪的大腿,靠到床头起身,怒目而视:“你做了什么?”
“给你寻了点软骨散,安心,药效一会就过了。”曹夫人翘起二郎腿教导道,“丫头,你亲哥签了你的卖身契,你现已是奴籍。容国律法严苛,逃跑的烟花女子,直接充作军妓。你天资不错,好好接客吧,争取早日给自己赎身。”
柳楼曦冷静下来,在脑海中,让系统核对律法,确认了曹夫人没有诓骗她,沉思片刻问道:“赎身要多少钱?”
“卖身钱的十倍,五百两白银,也就是五十两黄金。”
“这间屋子暂时分给你,清倌的白裙在桌上。你且好好想想,明早楼里摆宴,需要几位清倌舞乐相伴,我希望能看到你。”曹夫人拍了拍柳楼曦的肩,扭着莲步离开了。
隔壁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配合着歌女咿咿呀呀的唱腔,衬得柳楼曦心中越发悲凉。
穿到这个架空异世的这段时间里,柳母对她可谓是事事关怀,而兄长柳玽在外务工,时常不在家中,交集不多。
都说“子效母,母效子”,柳母这般和善的人,为何会生养出柳玽这般,卖了自己亲妹子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