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可能的呢？”颜老太爷喃喃道。
柳楼曦紧咬下唇，为颜家的遭遇感到悲伤，心情沉重。
曹枫害死颜家五人，莫不过受困于一个“情”字，想到她在楼里，平日是如何对颜二叔的，不免感到唏嘘。
随后颜老太爷背过身，仰头凝视着祠堂最高处，目光坚定，那是颜氏老祖的碑位：“大儿媳妇是江湖流派中的医家子弟，医家医仙来悼哀时，出手治好了二郎的疯病。”
“医仙临走的时候，留了一个忠告给颜家。曹枫与新封的齐王有些关系，他先前受邀为齐王大公子调理身体，在府上见过被仆群环伺换做小姐的曹枫。”
颜老太爷颤颤巍巍从供桌上拿起族谱，翻到倒数第二页，递给柳楼曦：“二郎知道后，一个人枯坐了一夜。第二天拿了族谱，划了名字，离开了颜家。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去了炎枫楼，娶了曹枫。”
柳楼曦接过族谱，只见上面有两个名字被朱墨叉去。
一个是，颜家第三十六代家主：颜炎川。
另一个是，颜家第三十七代大房长女：颜枫。
颜老太爷鼻子发酸，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上的皱纹淌过，消失在脖颈处，悲叹道：“为了你，这一条蛇蝎又要进我颜家了。”
柳楼曦往后翻了一页，上面以朱墨赫然写着：
颜家第三十七代主母：柳楼曦。
颜家第三十六代二房夫人：曹枫（补录）
“这！这怎么可以？”柳楼曦双手颤抖，这本薄薄的族谱，如千斤巨石，几乎要将她压垮。
这不是曹枫和颜家的恩怨纠葛吗？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颜家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让害死五个颜家人的曹枫上族谱，是为了她？
柳楼曦震惊过后，觉得荒谬极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为了我？”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1」楚颜家的画壁技术，已经旧了。”颜老太爷用手帕擦去碑位上的灰尘，“颜家，需要你的铁画技术。”
柳楼曦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蹙着眉头：“你们都商量好了，是吗？”
“从颜雨筠把那个倒'福'字铁画买回来，你们是不是就已经想要铁画技术了？我被卖到青楼，恰好拖颜二叔送铁画，颜雨筠隔日就来了。曹夫人安排我的梳拢，刚好全了你们的心思，把我定下，铁画技术就名正言顺成你颜家的了？别说什么为了我，让曹枫上族谱，你扪心自问，是为了我吗？我为什么要……”
颜老太爷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打断柳楼曦的话，目如鹰隼，逼视着她，语气平静：“没有颜家，被兄长抵卖为奴籍的你，一辈子都要呆在青楼。你真的以为，曹枫那个毒妇，会让你赎身离开吗？”
“够了。”颜雨筠从阴影里走出来，打断两人的争执，壮硕的身躯挡在柳楼曦身前，隔绝了颜老太爷的视线。
“爷爷，颜家发展，不能靠掠夺技术。”他正色道，“不用铁画技术，我也能撑起楚颜家。”
“我已经告慰过列祖列宗，柳姑娘今日就不参拜了。”然后他就拉着柳楼曦，离开了祠堂。
不知何时，天上布满了乌云，天黑的如夜幕低垂，许是清明节的关系，四周死气沉沉。
雨，一滴一滴落下。
就如他们初见的那一日。
柳楼曦愣怔地被他牵着走了一段，回过神来，甩开了他的手，“颜雨筠，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窥探铁画技术。”颜雨筠低着头，诚恳地望着她。
柳楼曦垂下的手，紧紧攥住衣角，迎上他的目光：“我呢？我对你而言，是什么？”
她本来就需要弘扬铁画技术。
铁画技术一定会教授给其他人。
颜家想要，从一开始，就只用和她说，好好商量，而不是在她落难的时候，顺势而为，将自己与颜家绑死。
她知道颜家帮了她，没有颜家，她无法踏出青楼，那日柳母可能会出事；没有颜家，曹夫人会安排她接客，她不一定能逃过；没有颜家，甚至她第一阶段的任务都无法完成。
柳楼曦很感谢颜家，但这并不代表颜家可以这样欺骗她。
雨落在柳楼曦身上，湿了衣裳，刺骨的寒意包裹住她，几欲声嘶力竭：“你说啊，颜雨筠，你是怎么想的？”
“我……”颜雨筠眼神中满是迷茫，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不知如何定义。
颜荟煊在大房院子等了好久，没见他们回来，见下雨了，担心他们被雨困在偏僻的祠堂，于是带了伞，一路寻来：“哥，嫂嫂，你们站在雨里做什么？”
颜雨筠不知道怎么回答柳楼曦，远远看见自家妹妹，脑子一抽，答道：“妹妹。”
柳楼曦恍惚道：“妹妹？和颜荟煊一样？”
颜雨筠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