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佳的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
她的家庭氛围比较保守，她从小就听父母说无功不受禄，花别人的钱是不自尊不自爱的表现，是对自己的矮化。
那时候她的认知里似乎不存在情侣之间可以不那么计较的概念，而是觉得每一笔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卢煜衡觉得她太过见外了。
一千多块钱现在想想好像不是什么很大的数额，但是对当时的小镇做题家靳子佳而言，的确是一个无法坦然接受的馈赠。
她立时把报名费转账给卢煜衡，怕他不收还特意转的支付宝。晚上在被窝里看着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又觉得心疼到不行。
卢煜衡显然理解不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会觉得靳子佳莫名其妙。
都是情侣，而且自己也乐于为靳子佳花钱，她也不知道靳子佳到底在别扭什么。
“学妹？”
黎晟伸出手在靳子佳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学妹有这么多事情要忙，我还这么打扰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靳子佳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她顺着黎晟带来的教材跟他讲解知识点，说得却都是卢煜衡当年教她的考试技巧。
黎晟感叹道：“学妹口语也太好了，不像我一直学的是哑巴英语。你是之前有请过外教吗？”
“不是，”靳子佳觉得没有什么可避讳的，“我前男友是英语专业的，之前他一直在陪我练。”
黎晟脸上明显产生了一些变化，但笑容仍虚浮着，“这样啊，之前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们是为什么分手啊？”
靳子佳回以一种复杂的眼神。
“对不起，”黎晟立刻领会到了的靳子佳的意思，道起歉来却没什么诚意，“是我冒昧了。”
靳子佳也不傻，讲题讲到最后，她其实也从黎晟飘忽的目光里确认了对方动机不纯。她倒也不觉得一个男生用一些技巧追求女生有什么错误，可她确实对黎晟没什么那方面的想法，也并不想给人一种在吊着对方的感觉。
她只想赶紧还完这个人情，然后尽可能和黎晟减少非必要联系。
两个人各怀心思，心不在焉地讨论了一个小时的托福。
靳子佳被黎晟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本想长痛不如短痛忍过这个下午也就算了，可黎晟却忽然合上了笔盖道：“我觉得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如果继续在这里耗着效率也不高，要不然约下一次吧。”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靳子佳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道：“那你是先回去了？”
黎晟问她：“那你要回去吗？”
“我要在这多待一会儿。”
黎晟马上改口道：“那我也在这。”
“你不是说在这效率不高吗？”
“没事，我可以在这陪着你学习。”
靳子佳被噎了一下，也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那我也走吧。”
其中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黎晟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也跟着收拾起了书包，凑过去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啊？”
“去酒店，我还有东西落在房间里需要收拾。”
这回总不能说要跟到酒店去了吧？
“好吧。”黎晟沮丧道。
两人一前一后从图书馆正门出来，刷完卡靳子佳刚一抬头，表情骤然僵住了。
迎上她的同样是一双怔愣的目光。对面的人裹在严严实实的衣帽之下，可靳子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靳子佳在闸机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在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催促之下疾步走了过去，而黎晟也快步走上前，和她并肩而行。
在靳子佳对他视若无睹转身离去之前，卢煜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子佳，我们可以谈谈吗？”
“干嘛呢？”黎晟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卢煜衡的手扳开。
卢煜衡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收回手，紧接着上下扫视起黎晟，轻蔑得像是在打量着货架上的商品。
“你干嘛？”黎晟气恼道。
他没空搭理黎晟，直接问靳子佳：“这就是你那个律师男朋友？”
“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晟突然回过味来，眼里顿时充满敌意，“你就是子佳的前男友？”
靳子佳朝黎晟摇摇头，低声道：“黎晟，你先回去吧。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有话要单独聊聊。”
她又拉了一下卢煜衡的衣服，“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然而这两个人一个都没有要动的意思，像两尊雕塑一样面对面立着。
“既然分手了，你还来纠缠子佳做什么？”
卢煜衡挑衅地看向黎晟，不屑地嗤了声，“就算你是子佳的男朋友，也不能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