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你打我干嘛!”
少年没料到她竟发这样大的火,一时愣住,顿了顿,撇开眼,没好气道:“有蛇。”
阿俏也愣住,扶着树干回头,只见几步之处盘着一条浑身翠绿的竹叶青,三角蛇头高高扬起,正嘶嘶吐着信子。
这蛇不似从前见过的那样细长,身体肥胖,腹部鼓鼓囊囊,俨然是刚进过食,瘫在草堆里头晒太阳,不巧让人打搅了。
阿俏眉心一跳,心悬到嗓子眼,一动不敢动。
一人一蛇,你看我,我看你,仿佛下一秒就要彼此爱上。
对视间吹来一小阵风,草叶簌动,竹叶青突然弓起蛇身。
阿俏心脏猛烈地跳动,恨不得脚下生出两根弹簧,一跳将她送到树上去。
正绝望,头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还没回过神,就见竹叶青一抖,飞也似的扭头,蹿没影了。
“你半点法术也不会?”少年在树丫上问。
阿俏欲说谢谢,抬头却发现他仍然矜骄地抬着下巴,不肯正眼瞧自己。
好容易生出点的好感转眼烟消云散,她把两袖放下,又拍拍裙身,重新坐下,阴阳怪气道:“师兄本领高超,我自然比不过。”
少年哼笑两声,伸直长腿,懒懒道:“你这模样,出去也是被邪祟吃了。”
好晦气恶毒的诅咒。
阿俏心底发毛,嘴上却倔得要命,不肯回头,“有劳您担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死。”
放屁,她怕,怕得要命。若可以,恨不得现在拔腿就往回跑,老死在小鸣山得了。
“真的吗?”少年睨她,“外头可不止邪祟,还有邪修,你也不怕吗?”
“……什么是邪修?”
“就是不干正事,专走歪门邪道的修士,”他低声道,“若遇上童男童女,就将他们逮去炼做童尸傀。而若是小有修为的修士,就杀人取丹,再剖尸荒野。至于像你这样,毫无修为又年轻漂亮的姑娘……”
阿俏有股不好的预感,“就怎么样?”
他啧嘴感叹,道:“有些邪修喜欢漂亮人皮,一定先将你杀掉,再放光血,剥皮抽筋,抹上蜡油,做成美女灯笼,挂在窗户上夜夜赏风。”
阿俏听完,几乎撅过去。
老天爷,书上只说邪祟邪修,却从未提过什么美女灯笼,要命哉!
她弯腰,沉默地拾起包裹。
少年挑眉,“怎么?”
阿俏:“我跳河去。”
死得还能痛快些。
“跳吧,”他换了个姿势,“你跳了,我再将你捞回来,必不让你死。跳一回,我就捞一回,正好找点乐子。”
阿俏大为震惊,“你这人怎么如此恶毒,我要死,关你什么事?”
“你既叫我师兄,我断不能看着你死。师门情谊,你说是吧?”
这是在报她那句“师兄本领高超”的仇。
阿俏欲哭无泪。
她开始疯狂地想念长芙、横玉,还有药童和任师姐。
清玉宗那么多好人,那么多善良之辈,在时她没好好珍惜,一下山,竟遇上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
阿俏:“我在想,怎么才能将你掐死。”
“就你。”少年不屑。
然而,阿俏不愿搭理他,就一个眼神也不给。时间一久,他反倒坐不住,频繁骚扰。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下山是要去哪儿?”
“你那些药,从哪儿来的?”
十几岁的少年聒噪得要命,直烦得人想塞只袜子堵住他的嘴。但听到最后一句,阿俏眼珠子一转,回头温柔道:“师兄。”
少年投来看失心疯一样的视线。
她拿起包裹,温柔道:“我们做笔交易可好?”
“交易?”
“我这儿还有两盒回阳丹,共计六颗,你送我回家,我就把它们都给你。”
“回家?”少年眯起眼,“你家在哪儿?”
有戏。
阿俏心喜,“我家在合庄。”
“合庄,”少年念了一声,眉头微蹙,似在困惑,“是哪个地方?”
“淮阳,离清玉可近了。”
“哦。”
他点点头,看向她手里的包裹,道:“可我要丹药,直接抢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
阿俏:“……”
她冷静地后退一步。
“师兄,打家劫舍并非君子之举。”
少年直身,蹲立在树头,由上而下地盯着她,“我可没说自己是什么君子。”
阿俏扯扯嘴角,抱紧包裹,转身,拔腿就跑!
天杀的清玉宗,教的都是些什么弟子!
然而,她跑得再快也不敌修士。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身后传来惊掠风声,和飞快的脚步。
“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她眼前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