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舟从梦中惊醒,倏然睁开眼,直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忽然他从床上暴起,输液用的针头线管绞在一起,输液架被拉扯着倒在地上发出乒乒嘭嘭的声响,他一拳打在床头的墙上,关节处渗出血迹。
护工见此从病房外快速涌进来,手法专业地制住在床上扭成一团的杨舟。
“放开我!草!他妈的放开我!”
杨舟挥拳向一人袭去,那人躲开,其他人反应迅速,很快制住杨舟的手脚,也不管手上的伤口,先将人用拘束带约束后再说。
“放开我!”
江鱼飘在天花板上俯视底下的一切,杨舟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裂开的伤口晕染出血迹,扎针输液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他还在用力挣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
疯了一样。完全失去了理智。
江鱼:这要是被打上一拳,不直接寄了吗……
护工没有着急使用镇定剂,而是等了等,等杨舟终于从狂躁状态中恢复过来才开始给他处理伤口,收拾凌乱的地面。
护工收拾东西走出去的时候江鱼听到有人在说要通知主治医生,患者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势。
江鱼敛去思绪飘到杨舟床前,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在梦里说的话刺激到了他。
那之前呢?之前她说过杨舟恶心,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杨舟进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她在梦里当面撕毁了那张电影票。
杨舟被束缚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发愣,此刻安静下来的他浑身掩不住颓丧的气质,下一刻却忽然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江鱼本能地离他更远一些,懒得看这幅样子。
脑子里思绪纷纷,一会儿想干脆让杨舟彻底疯了算了,反正他罪有应得,就当是报复自己生前所遭受的一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做不好,伤害别人不好,而且她本来就已经死了,弄疯了杨舟她自己也活不过来。
杨舟喘着粗气在床上扭成一团,脸上汗水泪水混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呼气,额角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江鱼飘出窗外,不想再看。
外边天色尚早,江鱼飘向远方的电影城,找到一部自己感兴趣的电影后便饶有兴致地跟着买了票的观众一起看起来。
或许的电影的意义就是带着人去见识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见识的生活,江鱼在电影城里面泡了一整天,一部接着一部地看,有些看过就忘了,但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夜已深。
江鱼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又被两人中的某一个拖入梦境但她还是回了一趟精神病院。
李悦和杨舟都是轻症,病区与那些重症病人不一样,江鱼穿行过安静的长廊,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先去看李悦,对方的情绪还算正常,她跟曾兰聊天,说她下午在梦里终于挺身而出帮自己说了一次话,曾兰笑着夸她。
李悦还说想要出院回学校继续上课,呆在人多的地方,让自己忙起来,曾兰说再等等,等她手上的伤口好一些再回学校,但是她们可以先出院,回家后修整一下,然后到处转转散散心。
李悦想了想说好,一家人便开始商量着这城市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江鱼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还好她在梦境里的死亡并没有对李悦造成多大的影响。
看过李悦,江鱼向上飘着穿过天花板,沿着长廊找到杨舟所在的VIP病房,白天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恰好说完想说的话起身离开,杨舟打着游戏,眼皮也没抬一下。
男人离开后杨舟摁灭手机屏幕,游戏声骤然消失,整个病房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杨舟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江鱼跟着那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病房进入一间办公室,主治医生简单描述了一下杨舟的病情,江鱼站在一旁听。
男人离开了,江鱼回到杨舟的病房,灯已经熄灭,她不知道杨舟有没有睡着,出于无聊,她离开精神病院后走进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
里面只有零星几人在看书,江鱼随机趴在一人肩头跟着一起看,脑子里乱哄哄的,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往脑袋里钻,但就是没办法完整理解意思。
江鱼无聊地飘起来,书店透明玻璃外站着一个老人,对方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江鱼心里一惊,直觉对方大概是看得见自己。
毫不犹豫地,江鱼向那个老头飘过去,对方却忽然转身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江鱼不解,飘在他身边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