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慢慢回头。
有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步履艰难，蹒跚而行，应该是站着这里很久了。
还是那个女人。
她在笑。
笑得凄惨无比。
“你的伤都好了啊，都能去上班了。”
“你真幸福啊，那天晚上还有男人来救你，他那样惊慌失措的抱起你，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她紧盯着林悠，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今天早上，从你这里出去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吧。”
“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她步步紧逼：“小柔当年要是没出事，现在应该也有着很好的工作，交往着很好的男朋友。”
“不，她现在应该都有孩子了，孩子应该都会叫她妈妈，叫我姥姥了。”
小柔是被林威侵犯的女孩子，李淑云是小柔的妈妈。
林悠惊慌的看向她。
此刻李淑云张牙舞爪，形如恶鬼，仿佛要将林悠撕成碎片。
不。
她不是恶鬼。
把她变成这样的才是恶鬼。
林悠一步步后退着：“林威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去坐牢了。”
“是啊，他去坐牢了，他毁了我的女儿一辈子，只判了八年，明年他就出来了，他就没事儿了，可以跟以前一样可以正常生活了。”
李淑云眼泪流下来：“我的女儿呢，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她永远躲在墙角，不见人，不说话，再也没叫过我一声妈妈。”
“而你呢，林悠，你是强奸犯的女儿，你却生活在阳光之下，同时接受着两个男人对你的关怀，这公平吗？”
她像在喃喃自语：“这不公平，不公平，你应该跟小柔一样，永坠地狱。”
李淑云的左手拿着一样东西，反射出路灯的光。
林悠终于忍不住，大声嘶吼：“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他犯的罪，为什么要我来承担？”
李淑云愣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再次逼近：“那我的小柔她做错了吗？你没错，你错就错在有林威那样一个父亲，等他明年出来，我会让你们父女团圆的。”
她举起手上的匕首。
林悠没有逃。
她闭上眼睛。
这样也好。
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不管是谁的错，都到此为止了。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只听见一声闷哼。
林悠被迅速拽到身后。
睁开眼睛。
顾皓庭挡在她前面。
李淑云蜷缩在地上，正捂着胸口，脸上神情痛苦万分，手上的匕首甩得很远。
后面的事情林悠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顾皓庭正跟她一起在警局里。
对面有两位警官。
正是之前那两位周警官跟李警官。
李警官问道：“林小姐，今天攻击你的人跟上次是同一个吗？”
林悠茫然的点头。
李警官继续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一而再的对付你吗？你们之间是否有一些恩怨纠纷？例如财务，或者情感方面。”
林悠沉默许久，他们也没有催促。
顾皓庭的手牵着她的，温暖干燥。
“她今天没伤到我。”
林悠抬头：“放了她吧，我不追究。”
顾皓庭的手蓦然收紧。
“林小姐，上次我就说过，你最好老实跟我们交代清楚，不然她可能会对你进行二次伤害。”
李警官看了她一眼：“今天要不是你男朋友及时赶到，你怕是这会儿已经躺在医院ICU抢救了，这样你还要选择什么都不说吗？”
周警官接着说：“我们这边查到李淑云并不是本地人，她是最近才来到云城的，很明显，她来的目的就是你。”
林悠手轻微颤动。
一直没出声的顾皓庭突然开口：“两位警官，她现在状态不太好，可能没办法准确回答你们的问题，我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李警官看了看林悠，她这次虽然没受伤，但状态并不比上次好，整个人都很恍惚，强行问她也说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说：“李淑云肋骨断了几根，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这期间如果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过来联系我们。”
“那你们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谢谢。”
顾皓庭礼貌说道。
走出派出所的门时，林悠整个人像泄了力气般软了下来。
还好这里离宿舍不远，顾皓庭解了西服给林悠披上，然后弯腰把林悠背在身后，慢慢朝着前方走路。
有一滴一滴的液体流进他的领口。
是林悠的眼泪。
她哭得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