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当然知道刘娥,那位章献明肃皇太后,是真宗赵恒的第三位皇后,也是大宋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太后,被后人曾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相提并论,只是对她多有赞誉,称她“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她最终选择了妥协,哪怕身着帝王服饰,至死不曾还政仁宗,却依然没有真正称帝,没有打破赵宋王朝的宗室传承。
那是她们所知道的历史,可现在光幕中出现的,却是她们完全不知道不了解的一个世界。
却不妨碍她们看得心潮澎湃,向往不已。
不知不觉间,孟太后握住了梁红玉的手,手心满满的汗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光幕敛去时,小皇帝“赵旉”好奇地哇哇大叫,终于唤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人对视一眼,梁红玉鼓足勇气,将自己先前看到光幕中展现未来,十年后的赵构为了向金人求和,不惜出卖正在北伐征战的岳元帅,甚至让奸臣酷刑拷打,以“莫须有”叛逆抗旨不遵的名义,杀害了岳飞父子,断送了北伐大业,自此大宋再没有反攻收复汴京的机会。
孟太后一生坎坷,几经浮沉,光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就当了几次,却从未敛权主政,一方面是她性情温和纯善,不喜争权夺利,又修道多年,若非这次被赵构兵临城下丢下老弱妇孺就跑的举动激怒,也未必会做出扶立幼帝登基的举动。
毕竟,就算赵构一脉的宗室子弟除了被金人俘虏之外都死光死绝,还有当年因太宗忌惮而南迁的太/祖一脉后人尚在,从中按照宗谱挑选个成年的宗室子弟过继后,再继承帝位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着实是被赵家这些皇帝的作为恶心到了。
无论是她的夫君,哲宗皇帝的偏听偏信,冷漠无情,还是徽宗皇帝的出尔反尔,又废又立,还是钦宗和赵构的对敌软懦无能,对自己人防备忌惮,亲小人远君子,吃喝玩乐琴棋书画在行,治国安民强兵抗敌外行,就算换一个,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也恰恰好梁红玉为了协助韩世忠抗敌将儿子交到她手中,两个小儿随着她一起逃到杭州时,本就为了防备被金人抓获而给他们穿得一模一样,除了她和贴身照顾的宫女,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孰真孰假,她才能在赵旉惊吓暴毙之后干脆换人,对外只说是照顾不慎导致韩世忠之子夭折,根本不曾提过皇太子半分。
可真正扶立幼帝之后,孟太后其实心中并无成算,她自幼虽然读过诗书,却不曾接触过治国之道,哪怕当过几年皇后,因为是太后亲选而遭皇帝厌弃,依然局限在自己的宫中,自忖并无刘太后和高太后之才,哪怕应群臣之请垂帘听政,也只是选出继位皇帝后便还政,既不敢也不愿接手治国参政这样重大的责任。
选择韩家子,也是因为看好梁红玉机智果敢,韩世忠忠勇无双,有他们夫妇辅佐,幼帝哪怕年幼,也不至于被那些卑躬屈膝的投降派文臣带歪了。
可此时此刻,看到梁红玉带来的神迹光幕,孟太后豁然开朗。
她是缺少治国之能,救世之道,可梁红玉带来的光幕里有啊,刘太后都能在看到靖康之耻后改变未来,建立新宸朝,那她和梁红玉,同样有神迹的启示,为何不能开创一个新世界?
“不知安国夫人以为,这女帝所行之事,在本朝,可否通行?”
梁红玉亦是满怀激动,用力点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懵懵懂懂中的小皇帝,忽然听到一阵笑声,仿佛是摆脱了千百年束缚和压迫的火凤,在烈焰中浴火重生,得以展翅翔空后,发出自由自在,畅快舒爽的笑声。
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阿娘和这些日子来照顾他陪伴他的“太后”如此开心,也跟着快活地拍着小手,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一日,孟太后定下了新的年号,是为“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