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要想到喜欢兄长的人又少了一个,他就难得能感受到愉快。
萧妙音见他脸色一阵阴一阵晴,对他捉摸不透的性格已经见怪不怪了,她默默将伞撑高了些,又忍不住评价道:“陆师妹,你的手好凉啊。”
小毒物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冷血动物。
陆观寒看着他们,莫名有种自己成了局外人的感觉,微微低下了头,没再多看,只盯着路旁的芒草看。
陆观泠难得愉快起来,牵住了她的手,语气漫不经心,“嗯,萧师姐的手倒是很暖和。”
却感觉手里忽然被少女塞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下意识摊开手心,一枚青色的回甘果就躺在手上。
转脸看到萧妙音正专注地看着他,满眼关切,“陆师妹,我下山前,特地去药庐拿了一包回甘果,以后我每天都督促你吃一颗,慢慢就能调好身体了。”
当然,她不仅拿了回甘果,还备了不少药物。
小毒物这个人,从来不爱惜自己身体,说不定经常会受伤。
她得以防万一自己被他连累。
见他不说话,她又加了句:“对了,我还特地把核都去了。”
她好似很关心他,可听见少女虚伪的心跳声,陆观泠眼底漫过一丝讽刺,随即攥住了那枚圆圆的果子,好像摁住了一颗脑袋。
他语气淡漠,“多谢萧师姐。”
萧妙音顿时弯了眼睛,仿佛没察觉他又不开心了,“不客气。”见他不动,她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殷勤道:“陆师妹,你快吃啊,是不是要我喂你?”
说着,她又要故技重施,手指捏着一枚回甘果,抵在他唇边,像是诱人吃毒苹果的小魔女,笑意刺眼,“张嘴。”
紫色衣袖顺势垂落,露出的手腕细白。
陆观泠垂眸瞥她一眼,本来想让兄长不开心,可似乎一不小心就让这位“萧师姐”得寸进尺,再次僭越了他的底线。
竟然有种莫名的失控。
陆观泠眼里瞬间冷了下来,飞快别开脸,鲜红的唇边离开果子表皮,他不再看她,声音毫无起伏,“萧师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会吃。”
和三岁小孩过不去了还,不过,能让小毒物不开心,她还挺开心的。
萧妙音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说完,她自顾自将回甘果塞进了自己嘴里,两腮嚼得圆鼓鼓。
意识到那个回甘果碰到了他的嘴唇,又被她含入口中,细细咀嚼,陆观泠攥紧了手,有种被冒犯的不悦,还有一丝隐秘的,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他冷笑不止,这位“萧师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可他不想因她生起任何情绪,情绪是一切痛苦的源头。
念头一起,他的心奇异地麻木起来,像是湖泊结冰。他只需要将他的心彻底冻起来,那些疯狂的、蠢蠢欲动的火种,才能被压住。
三个人各怀心事走着,忽然听到雨中传来一阵热闹的唢呐声,一队人抬着一口薄薄的棺材从茫茫雨中经过。
许久不曾说话的陆观寒终于开口了,“阿泠,妙音,等等。”
萧妙音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着陆观寒,“陆师兄,怎么了?”
雨声簌簌,青年声音微沉,“好像,有妖气。”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萧妙音听到雨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阿七,阿六和少爷真是被扶芒山的巨蟒吃了吗?”
“还能有假?”似是觉得当着死者面前说这么大声不太好,那个叫阿七的人压低了声音,“诶,我听说,阿六的尸骨找回来的时,上面都是腥臭的涎水和蜕下的蛇皮,不是被蛇吃了,那些蛇皮是哪来的?”
“阿六不是个少爷一起出去的吗?那少爷的……怎么没找回来?”虽然少爷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是没有确切消息前,作为下人可不能够说这种晦气话,于是尸骨两个字被咽回去,支支吾吾。
脚步声越来越近,雨水打在薄薄的棺木上,发出笃笃的声响,雨珠不停溅落在草丛中。
阿七道:“唉,谁知道呢,雨这么大,路又滑,府里的事还等着咱们做呢,咱们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把阿六的棺材埋起来吧。
“唉,说起来,咱们下人就是可怜,死了便随便埋,有口棺材收尸骨已经算好了。”
这话虽然是自嘲,但还是戳人心窝子,身边的抬棺人跟着沉默下来,连同雨声都变得寂静了不少。
好一会儿,不知谁哼起来幽幽的民间小调,“面朝土来背朝天,粗布麻衣,吃糠咽菜,死后哪管谁来埋……”
雨声哗啦啦,冲刷着耳膜,萧妙音脑子里像一阵电流窜过,整个人宕机了一瞬,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提醒道,“宿主请注意,第一个副本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