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兄弟,我不挡,这球就得砸我同桌身上了。”
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独属于少年的张扬。
其实也不重,那男生笑了下摆了摆手,捡着球就和同伴走了。
纪迦蓝站在原地脑袋蒙蒙的,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抬睫看见了陈斯梵垂下来的手背,白皮肤上红了一小片。
“谢谢啊。”她轻声开口。
陈斯梵似在她头顶上笑了声,不轻不重的。
拖着腔嗯了声,语气闲散的开玩笑,“向雷锋致敬。”
纪迦蓝蓦得抬头,被逗到,没掩饰的笑起来。
少女一双水波眼,瞳色似春水清溪,眼底像有蝴蝶翩跹。尾音淡软,和长羽毛勾过耳蜗似的,能活生生把人听硬。
陈斯梵视线落在她唇上,偏开头操了声。
纪迦蓝没听清的“嗯?”了声,就见陈斯梵又朝她看过来,微弓了点身子,双眼皮在眼睑上压出一道深褶,嗓音含点戏谑的笑意,“就这么谢我?”
他帮过自己好几次了,一声谢谢好像是有点不够,不过眼下也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感谢他的了……
纪迦蓝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指尖触及一个硬物,拿了出来,是禾幼给的那条硬糖。
“就……这个糖还挺好吃的。”她手举起,衣袖随着动作往上缩了缩,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上头还圈着个银制的镯子。
此刻白盈盈的掌心向他摊开,上面躺着条水果硬糖。
陈斯梵笑了。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近距离地笑,纪迦蓝怔了怔,不受控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不够啊。”陈斯梵懒洋洋的直起身子。
纪迦蓝也知道不够,表情讷讷的正准备收回去。掌心一热,陈斯梵指腹扫过她掌心,把那条糖给收走了。
“我提个要求。”陈斯梵看她,一听这个就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不由得有些想笑,“放心没别的。”
纪迦蓝眨眨眼,“啊?”
“以后和我说话主动点。”
纪迦蓝也不知道这个“主动点”是什么意思,她本来也不是那种话题特别多的人,想了想好像也只能从学习这方面入手了。
比如偶尔询问一下陈斯梵有没有不会的题,或者在他不交作业的时候提醒一句,又或者在课间快上课的时候叫醒他……
“哎,你干啥呢?”纪迦蓝伸出去的手还没碰着人,先被要回座位的路征用书给截住了。
纪迦蓝顿了下和他解释,“快上课了,得叫醒他。”
路征眼珠子都瞪大了,心说,这人可不兴叫啊。
路征靠着桌沿挺好心的和她说,“他起床气老大了,你这样叫他我怕他一会儿凶你。”
“可是下节课是班主任的,如果我不叫他,那他就会被骂了。”纪迦蓝有些为难地说。
“那有啥。”路征坏心眼的笑:“被骂他该!”
说完他顺势往纪迦蓝左侧一瞥,猝不及防一声卧槽,“你什么时候醒的!”
陈斯梵眼神吊着,不冷不热瞥他眼,抬手捏着桌上的矿泉水仰头喝了口,才冷冷淡淡的开口:“你骂我的时候。”
路征嘿嘿笑两声,耸下肩就往讲台边的座位跑了。
见他醒来了,纪迦蓝拿出了政治书收拾收拾就准备上课了。
陈斯梵伸了只手过来,屈指,玩一样在她书上敲了下。纪迦蓝看过去,有点疑惑,“怎么了吗?”
他笑了声,单手撑着脸偏头看着她,“以后叫我。”
“什么?”纪迦蓝没懂。
“上课的时候。”他唇角噙笑又说:“不凶你。”
纪迦蓝捏了捏手指,转开了头,很轻的哦了声。
这节课是宋松元的政治课。
“来来来,大家精神点啊!”宋松元走进班里,手里还拿着个不知道从那里搞来的小拨浪鼓转着,“都别睡了!上课了上课了!”
趴倒的人纷纷从桌上爬起来,见到宋松元手上的东西,哇一声。
“老师你这从哪里搞来的东西啊!”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对了!我在徐老师桌上瞧见过。”
“老师,你怎么还偷人小孩的东西呢。”
底下的人也不怕宋松元,没皮没脸的和他插科打诨。
宋松元把东西往讲台上放,打趣他们,“我看这小孩的东西逗你们倒是挺好用啊。”
“行了行了,都清醒了吧。”宋松元按下投影仪的开关,“都把书拿出来啊。”
宋松元虽然人很亲切,但上课却严厉的很,时不时就突然提出个问题随机抽人回答。所以上他的课,同学们几乎没有开小差的。
纪迦蓝拿着笔特别认真的在书上做笔记,写到一半下意识往旁边瞥了眼
陈斯梵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一直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神了。本着作为同桌的责任感,纪迦蓝用笔在他面前摊开的书上敲了下,用气音喊:“陈斯梵。”
“在。”他应得极快,完全没有走神后的迟钝,漫不经心又懒洋洋的偏头看过来。
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纪迦蓝有一瞬间的茫然,颤颤睫毛才说:“一会儿老师要抽人回答,你看看书。”
他翘了唇角嗯一声,语气调侃,“好的,纪老师。”
纪迦蓝:“……”
……
一节课的时间过的快,下课就是眼保健操。学校倒是没有必须要做操的要求,加上这节下课时间又长,所以这个课间睡觉的反倒是少了,一大堆的人往小卖部和厕所跑。
连上了两节课,纪迦蓝眼睛发酸,放下笔稍稍捂热了眼睛,慢慢跟着广播做了起来。
刚做了两节就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才发现班长在陈斯梵的位置上坐下了。
刘伯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就是我们商量一下黑板报的事情吧。”
马上就是五一劳动节,像是这种节日类各个班级都要进行黑板报的评选,还会有学校的领导检查。
纪迦蓝和刘伯涛从高一开始就一起搭档负责出黑板报,这段时间一直挺忙,两人也没集中讨论,这会儿倒是有些着急了。
纪迦蓝揉了揉眼睛,忙点头,“好。”
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弄这个,经验丰富,分工也明确,课间的十五分钟很快就定下了大致的方向。
面前的桌子忽然被敲了下。
一道冷淡的声音:“起来——”
刘伯涛回头,忙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陈斯梵漆黑的眼睛上下扫了他眼,长腿一迈坐了进来。
走之前刘伯涛又看了纪迦蓝眼,憨憨笑一声,“那就辛苦你了。”
禾幼从前头转过身来,嘴里还咬着根棒棒糖,叨叨:“老师们这是逮着只羊就使劲薅啊,年年都是你画黑板报。”
旁边的路征也是刚回来,靠在陈斯梵桌边一听哎了声,“你还会画画啊!”
“那可不是!”禾幼和自己会画画一样,挺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来妞妞!把你的画册摔他脸上看看!”
两人在那边没营养的争辩,陈斯梵靠在椅背上一下捉住了那两个字,偏过头,慢条斯理地嚼在齿间,“小名啊?”
他的声音很好听。
特别是带着笑意时,格外有种拖腔带调的懒劲儿,莫名其妙的震的人心尖痒。
“……”纪迦蓝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偏过头。
陈斯梵抬手捏了捏肩颈,手肘顺势搭在后排同学立起的书上,啧了声偏不放过她。
少年靠近了点,浅淡的薄荷和烟草味齐齐撞入鼻腔耳蜗。
“是不是啊,妞妞。”
一瞬间,纪迦蓝觉得头皮都麻了一下。
“你……”
纪迦蓝气得回头,耳朵都红了,柔和的眉眼上也染上了淡淡的愠色。
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烦死了!”
陈斯梵彻底笑了起来,肩膀都微微的抖,他凑过来点,高大的身影遮住窗外明媚的春光,带着点鼻音轻哄她,“别生气啊,小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