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凤用的那些个词,却还不足以形容陆战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她是他的妻?
他上一世娶回家,却被他眼瞎、腿瘸、满脸疤的丑陋样子吓得“哇”的一声吐出来的妻?那个浑身哆嗦,死都不肯被喜娘搀扶上床的妻?陆战当时眼瞎,耳朵却异常灵敏,模模糊糊还记得,他让喜娘走后,她颤颤巍巍的啜泣声,他能想象出她双肩哆嗦,害怕得想哭,却又不敢哭的可怜样。
想起遥远记忆里的那个姑娘,陆战心底猛的一痛。
他本就怜惜那个可怜的姑娘,娘家败落,给他一个残废来冲喜。好在当年他不想阴间还拖累她,提前准备了一封和离书的,就放在喜床的红枕头下,她应该拿到了,等他死后就离开了吧。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姑娘,竟会这一世再相遇。
薛姑娘就像冰雪中傲然挺立的红梅,耀眼夺目,只一眼,就让他深深痴迷。他不是那等沉迷女色的男人,却对她情有独钟,哪怕她可能已有情郎,他也说服不了自己放下。
原来他与她是两世的缘分。
她曾是他的妻啊!
“你怎么啦?”林小凤被陆战忽明忽暗的神情吓到了,握住陆战双肩大力一晃,“你不会被鬼魅附体了吧?”
却依旧没晃醒沉浸在震惊中的陆战。
年夜饭吃过了,明德帝给皇后面子,一直逗留在繁花苑观赏歌舞,酒过三巡,明德帝突然觉得在中规中矩的院子里跳舞唱歌,实在趣味性不够,突发奇想,要将表演的舞台搬到冰面上去。
你想啊,月色朦胧,美女一袭广袖裙,飘荡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就跟广寒宫里的仙娥一般,再来鼓点助兴,岂不乐哉!
最好是文武百官都穿上冰鞋,来场突如其来的冰禧运动,就更有趣了!明德帝喜欢看那些个烦人的大臣们摔跟头,“哎哟”,“哎哟”声遍地,想想就爽歪歪!
皇后能盛宠不衰,自然是逢迎皇上有道的,只要不是败坏朝纲的大事,她都会支持明德帝的。当即就让宫女太监侍卫们准备起来,又是布置观景台,又是准备冰鞋,又是布置防卫的,纵使事出紧急,可皇后是个精明能干的,率领着管事宫女和嬷嬷们,不过忙碌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群臣、内命妇和名门闺秀们,想凑热闹的便都移步到结了冰的湖面上。
“啊”,“啊”,“啊”。
果然如明德帝所期盼的那样,不少大臣出了洋相,摔了个狗吃.屎不说,还有好几个文臣摔得鼻子直冒血,笑得明德帝“哈哈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啊,好滑。”
薛锦在明珠的鼓励下,穿上了冰鞋,才勉勉强强走了两步,就吓得花容失色。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拉住明珠的胳膊,不敢动弹了。
紫衣比薛锦好些,能勉强溜两圈。
突然,那头爆发出一阵喝彩的欢呼声,薛锦望过去,却是一个朝廷新贵家的姑娘正在秀冰禧技能呢,花式旋转加跳跃,吸引了许多少年郎的目光,纷纷击掌赞叹。
而那姑娘的同伴,则喊出了“冰禧第一美”的称号。
“阿锦,你若是稍微会点冰禧,风头都能盖过她去。”明珠对那新贵家的姑娘不大喜欢,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背后大放厥词,说薛锦这个京城第一美是过去式了,她进京了,第一美的名头就该让贤。
呸,也不看看她自个那小家子气的样。
第一美,也配?
“好了,明珠,何必与那样的姑娘一般见识,她喜欢出风头就让她出。”重活一世的薛锦,不想明珠或紫衣再为了自己与那个姑娘干上一架,上一世差点害得明珠破相了,亏得那疤痕淡,又靠近耳郭处被鬓发遮住了,才勉强看不出来。
这一世,薛锦宁愿装作丝毫不会冰禧,也不愿明珠再卷入纠纷中。
可纠纷这种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的。
薛锦、明珠和紫衣,三个名门贵女低调地在冰面边缘玩,明珠和紫衣小幅度地溜达,薛锦以累为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突然一个娇俏的声音由远及近,极具挑衅:“薛锦,所谓京城第一美人,可决不能仅仅只有副臭皮囊,方方面面都该出类拔萃才对。你自诩为第一美人,这北方姑娘都会的冰禧想来也是十分了得的,必定比我更胜一筹吧?我可是来了北方后才现学的。”
滑着冰禧而来,穿着一身鹦鹉般七彩斑斓的舞裙,说话尖酸刻薄的正是明珠才提到的那个新贵家的姑娘,今年猛的从江浙一带调回京,被提升为吏部尚书的周大人膝下的独女,周柠。
薛锦坐在石凳上,心下真是被气笑了。
上一世,她看不惯周柠,冰禧上特意压周柠一头,这才惹得双方闹起来了。眼下倒好,她不惹事,周柠却硬要找上门来惹,真真是不可理喻之人。
“我口渴了,烦请这位姐姐端一盏热茶来。”薛锦不屑搭理周柠,对不远处立着的绿衣宫女客气而有礼貌地道。
薛锦对一个下人尚且如此有礼,对比周柠对一个侯府贵女都那般吆五喝六的,涵养高低顿见分晓。尤其面对周柠言辞犀利地挑衅,还能淡定优雅地喝茶,薛锦的风采更显三分。
周柠见薛锦完全漠视她的存在,在江浙一带横行惯了的她哪里能忍受,上前一步就将薛锦手里的茶盏,打翻在地:“我在跟你说话,你没耳朵吗?”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冰面上,融化了一滩冰雪,还有一股热茶倾倒在了薛锦身上,惊得薛锦尖叫一声站起身来。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周柠得意地笑了。
(本章完 * 寒木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