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服的少女自高大的马车上下来。秀珠怕她被汹涌的人潮踩住裙角，不得不牵起她长长的拖摆。
姜寒月看着黄惠宁夸张的穿着，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看着……
不像是能为她省钱的主。
黄惠宁艰难地走到两人面前。带着敌意注视姜寒月，话却是说与沈皓之听的。
“殿下，您也没说今日姜小姐会同咱们一起啊。”
“早知有客，惠宁也不会那么不懂事占了马车。让给姜小姐用，岂不更合适？”
一通话主客分明，主权宣誓地明明白白。
姜寒月就当听不懂她的深意，维持着面上基本的友好，客气一礼。
“黄小姐，今日有所叨扰。殿下已吩咐过，小姐的一应花销都由我来买单。”
“不用同她客气。”沈皓之补上两句，“就当你多了个会动的小金库，此次若是不买个尽兴，未来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她涵养素来不错。
饶是如此，仍是在心里将那个抠搜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想讨美人欢心，他自个儿去啊。花她一个弱女子的钱搏美人一笑简直荒唐！
堂堂八尺男儿，这么多年在边疆都是干白饭去了吗？怎的扣成这样？
“如此一来，那就有劳姜小姐了。”
黄惠宁皮笑肉不笑地扫她一眼，跨过姜寒月挽上自己的未婚夫。
这次，沈皓之很是配合，没有当场拂她面子。甚至还在她腰间轻柔地揽揽。
“走吧。”
也没逛了多久，他七拐八弯地带着两个燕都贵女进了簪星阁。
刚一入内黄惠宁就被内里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晃花了眼。
这所享誉大晋的首饰铺子拥有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簪娘，成品往往刚一摆出来就被一抢而空。
不止世家贵女爱买，宫里面不少有些闲钱的娘娘也会差人去采买些中意的首饰。
为了在上巳节冲一冲业绩，掌柜的一早就清空了阁里的库存。
新打的首饰就准备在这一日闯出更大的名气来。
放眼望去，金饰，银饰，玉饰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大晋名手的炫技，西域宝石头冠，海外的珍珠手串多如牛毛。
被这泼天富贵迷住了眼睛，黄惠宁看着哪个都欢喜，每一样都舍不得放下。
往年她根本没有资格来这儿。
家中清贫惯了，就是簪星阁普普通通一枚水种一般的玉镯都得用掉半数月例银子。
姜寒月看她穿梭于贵妇小姐之间，连沉重的裙摆都显得轻盈起来。
秀珠不断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托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磕了碰了。
这里面哪一件坏了，就是卖了她也还不起。
作为姜氏嫡女，姜寒月是这儿的常客了，她不少常用的首饰都是在这里采买的。
许多热销的品种皆已买过，没什么想花钱的冲动。
手肘顶了顶同她一起观摩黄惠宁买东西的景王殿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话道：“景王妃品味不错嘛。”
沈皓之闻言，脸上表情没变，她却品出几分不妙来。
姜寒月弯弯的月牙眼瞧着他面色缩回去了大半，变成了干笑。
得意过头了，忘记嘲笑的是人家正妃。这和打王爷本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我的意思是……”
“王妃是个不挑剔的人，好养活。”
她不甚自在地拿起就在一旁的蝴蝶发簪，有心想换个话题。
捏来捏去，意外地发现这好像是簪星阁出的新品。
她首饰盒里还没有这样一款新簪。
那玉雕的蝴蝶舒展着翅膀，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了。入手清凉，重量不大，蝴蝶的翅膀还加了些细碎的东西，便是在暗处也有零星的光芒折射而出。
凑近些还有种说不出的花香。
她对此喜爱得紧，正要上手簪入发间试试。
一只穿金戴银的手蓦地夺了去。
黄惠宁执着抢来的蝴蝶簪挑剔地看了看。不怎么满意地咂咂嘴，“怎么偏偏是玉的。”
“这是我……”
不等她说完，这人将东西扔给了守在她身边当牛做马的小丫鬟。
“秀珠，拿好。勉强可以买下当个日常款。”
“姜姑娘想说什么？”
姜寒月第一次被人当场夺了东西，这等无礼之举换作往常她早就给人下马威了。
无奈有个景王在，她只能陪着笑脸，全了黄惠宁的脸面。
“没什么，这蝴蝶簪同黄姑娘般配得紧。”
黄惠宁瞧她不爽已有一段时日。现下抢了姜寒月在意的东西，平不下去的那口气顺多了。
她从姜寒月脚趾头尖尖打量到头发丝颠颠，嗤笑着说道：“也对，瞧着姜小姐出门的这身行头，大约也没想过会来这种地方消费。”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了。
她这身行头怎么了？
就非得如她一般打扮地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才能出门？
沈皓之不尴尬，她都替他觉得同这人走在一起丢人得紧。
谁家姑娘出门游行穿这档子行动不便的衣衫啊？
原本还想支开某人给她提个醒的心思彻底歇了。
姜寒月抬眸看了看沈皓之。
这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摆明了不会帮她。
行，我认了。
“黄小姐说得在理，这里谁能比得上您有派头呢，尤其是您同王爷站在一起时，真是登对。”
“天作之合，说得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