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眼。
季晴余半睁着眼,提不起半分力气,她现在的身体还十分虚弱,再加上天还没亮就又被叫醒抽了七八管的血。每天醒来,不是因为生物钟,而是不得不,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抽血,除了抽静脉血就是做血气。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但是抽血这种事情,时间越长便越难,直到最后找不到一点血管。挺疼的,季晴余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头顶的光亮被遮住了。
季晴余以为又是来抽静脉血的护士,十分熟稔地将胳膊伸了出去,昨天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罗医生终于同意护士将她的约束带拿了下去,把季晴余乐得在床上抱着她的小被子艰难地打了个滚。
胳膊刚伸出去,猝然间便覆上一片温热。温暖的,踏实的。
季晴余一下子清醒过来,抬眸望去,便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里,眼尾微微上挑,双目潋滟,好一双桃花眼,美人美目,美极。
深邃如极尽黑夜,温暖似初日暖阳。
惊艳!
季晴余从没见过这样一双让她着迷的眼睛,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双眼睛。
男人没有给季晴余多想的时间,随后便开口问道。
“伸手做什么,是想让哥哥牵你的手吗?”
“嗯……可是这几天,哥哥已经牵过你很多次了啊。”
低沉略带着磁性的嗓音中,掺杂着浓浓的调侃,像是在逗弄着一只小奶猫。
听到男人的话,季晴余赶忙移开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看,嗨呀,真是丢死人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寻思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刚刚说这几天……已经牵过,很多次了……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吧?
她蓦然抬起头来,就这么又看了半天。那张脸不再陌生,季晴余低下头又抬起,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季晴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是他!梦里的那个大叔!
“叔!”季晴余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男人在听见女孩对他的称呼之后,那张原本带笑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小丫头,叫谁叔呢,我开起来就那么老吗,嗯?”季晴余听他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听出了点咬牙切齿。
“亏得我这几天这么伺候你,还真是个小白眼狼啊。”男人话虽说得狠了些,可语气却是温和的。
“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啧,你说。”听到这个称呼,叔的脸色臭臭的。
“嗯……就是,我这几天对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怕我?”季晴余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到底造了多大的孽,才使得他们但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还能怎么样,也就是扯着脖子喊了一个礼拜,差点没给你隔壁的老太太送走。在床上不老实,一个劲地晃悠,也得亏医院的床结实,要不然都能让你折腾塌了。你以为这就完了?呵,你还和医生护士斗智斗勇,就这一周,你拔了不下五个胃管。小孩儿,我其实一直都挺好奇的……”男人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就这么喊了一个星期,嗓子怎么还没哑?”男人在旁边洗了条毛巾,然后轻轻地为女孩擦了擦脸。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温暖,季晴余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季晴余越听越觉得这不像是陈述,倒像是控诉,她并不想承认这是自己能干的出来的事,太离谱了,荒谬!
“我哪知道,作为一个医护人员,你怎么就不能盼我点好呢?”这个老男人可真奇怪,他确定是个正经护士?
他真的是梦里的那个人吗?
“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作为一个医者最基本的求知欲嘛。”男人特别理直气壮,丝毫不见心虚。
季晴余简直不想再和这个狗男人说话了,心累,大早上的,最后那点困意都被男人给气没了。
“来,张嘴。”男人手里这次又拿了一个瓶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做什么,不会就因为我叫了你一声叔,你就要报复我吧?”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的,但是季晴余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狠角色,ICU一霸。
“哼,是,里面是耗子药,专门拿来治小孩的。”男人气笑了,随后拧开了瓶子,朝季晴余走过来。
“……”
“漱口水,你现在不能起来,刷牙不方便,一天天的,小姑娘年纪不大,想法还挺多。”
季晴余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只是单纯想给男人添点堵。
见季晴余把嘴张开,乖乖漱口,又开始接下来的护理。直到把最后一项弄完,男人这才又停下来。与此同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护士,是肖妍。
“好了,收拾完了,正好你的早餐也到了,趁热吃吧小姑娘。”男人和肖妍打了声招呼,正要走。
“好的呢,谢谢叔!”声音脆生生的,但到了男人耳中,却并不悦耳。
“叫什么叔,叫哥哥。”
“好的,坏哥哥。”难怪自己睁开眼睛这个男人就总自称哥哥,呵,老男人包袱还挺重。
“……”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转身,之后扬长而去,期间没再看季晴余一眼。
肖妍在旁边幸灾乐祸,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肖妍姐姐,我说错什么了吗?”季晴余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没有,你很棒。”肖妍强忍着笑,安慰季晴余。
季晴余此时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