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小山学堂的学风愈发浓烈。尤其是高级一班的学员们,大改往日的嬉笑打闹,个个严阵以待。
虽说考试最能激发学习激情,可这改变也未免太大了,顾夕颜欣慰之余有些疑惑:学员怎会如此看重一次月考?
然后她从办公室一位女老师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学员看重的不是此次月考,而是两个月后整个石林坞举行的试新考。
整个当阳府里,从学堂升入学府的名额大约有八千多个名额,可其中大部分名额都被府城的学员占去,余下的均分到每个坞只有百余。
所谓的试新考其实就是全坞的学堂争夺这些名额。在考试中排名越靠前的学堂,才能争得更多的名额。
而在高级一班的所有学员中,只有此次月考的前三名才能代表学堂参加试新考。
其实以前的广陵府也是这般,府城的学子仗着家中权势,总有优待。相比之下,寒门学子的求学之路异常艰难。
但自顾夕颜祖父担任学谕院首座后,开始教育改革:全府统考,不以地域论高低,只以分数竞输赢。
在广陵府的影响和号召下,其他府也纷纷效仿,不想当阳府仍因循守旧。
一想到那些无书可读的外坞学子,顾夕颜便忧从中来。
课间休息,细妹跑到高级一班,把一个本子给了孙有才,“这是我给准备的墨文,你背一下吧。”
“我来自小山学堂。”孙有才念出细妹给的墨文题目,顿时脸色大变,正想发作,又看到文唤锦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便压下怒气问道:“这是啥啊?老师怎么会出这种题目呢?”
“你就背这个嘛!错不了的。”细妹早就料到还得费些口舌,便想好了一套说词:“不信的话,咱俩打赌。我赢了,你给我三十斛;你赢了,我帮你打扫一个学期的班级卫生。”
离考月考只有两天时间了,孙有才别无他法。又想到细妹素来稳妥,便松了口,“好,赌就赌。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细妹表面镇定,心里还是直打鼓。自己耗了几日心神才想出这个题目,可究竟能不能压中,她不确定。
细妹经过文唤锦的位置时,被她十分玩味地瞪了一眼。
月考的第一场便是文学考试,孙有才刚拿到试卷就急忙查看墨文的题目:「尧有都,舜有壤,禹有封,汝有亭。生于斯,长于斯,则一草一木皆可颂。」
再看要求:可诗可赋。
细妹居然猜对了!
寂静的考场中传出笑声,孙有才连忙捂住嘴巴,抑制欢喜。又趁脑中短暂记忆,赶紧将诗默写下来:
《我来自小山学堂》
我走着,
从家到学堂一公里多的土路上,
从冬雪漫漫到春雷隆隆,
从夏日炎炎到秋雨绵绵。
日复日,年又年,
每一个脚步都印证着:
我来自小山学堂。
我听着,
铃声又重又响,
是孔武有力的男老师在敲上课铃。
铃声又弱又细 ,
是身形苗条的女老师在敲下课铃。
铃声又清又脆,
是喜人的担货郎挑着两箩筐货物来了。
铃声又近又远,
是膘肥的头羊领着羊群在河边喝水。
每一声铃响都诉说着:
我来自小山学堂。
不知从何时起,
它飘进了我的心里,
滋润着我荒芜的灵魂。
如今,平凡又渺小的我,
依旧可以自豪地回答:
我来自小山学堂。
有了好的开始,孙有才接下去的考试也十分顺利。
最后的算学考试,等到老师提醒离考试结束只剩十五分钟时,细妹立即交卷离开考场,然后守在楼梯口。
考试结束铃一响,学堂内外又恢复的往日的喧哗。
细妹伸出手截住了下楼的孙有才,嘿嘿笑道:“给钱。”
其实从第一场文学课考完,二哥没来教训自己,她便知自己压中了题。
此时的孙有才心情大好,不愿与她周旋,况他知道自己妹妹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便拿了二十斛钱,施施然道:“眼下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