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滚!本公主不喝。”
朱笑萼把宫娥端来的药碗全部砸得稀碎,地板上的场面如遭夜猹啃食过的残瓜剩枣散落四处。
此地正是野寺山,朝廷工部派人连夜往山腰上凿了个亭台,不及咸宁公主府绿植地皮四分之一大小,如来佛的五指山似的,看着宽,住着窄。
一到晚上更加阴森不已,外有虎啸猿啼,内有蜘蛛蚂蚁,壁下刚涂的红漆又闷又臭,太监们便在院里扎了个竹台,让朱笑萼卧在上面乘凉。
朱笑萼夺过太监手里的蒲扇重重敲打着枕头,指着天星骂道:“本公主尚在病中,凭钦天监一句话便将人拖口带户的挪到这荒山野岭来,您可真是我的好父皇,留在这让蝇虫将我生吞干嚼了才好!”
被朱笑萼带来的面首说:“钦天监说的话并非胡诌,站在山上看,南方那两颗小星显得更加妖异。”
朱笑萼咳嗽着,两点蚌珠大的泪花缀在眼角:“这妖星与本公主有何干系!”
刘面首躺在一棵崖边的歪脖子树上,枕着高枝吹箫,一曲《关雎》高起高落,惹得朱笑萼更加不快。
他是被朱笑萼强撸去的科考才子,朱笑萼为了一己私欲,让皇上亲手划去了他的科考名额。
“本公主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吹你那破管弦,吹吹吹,真是气死我了!”
此次上山只带了两个宫娥,两个太监,两个浣衣,两个烹膳,一个面首。
没有镇抚司的监视也没有镇抚司的保护,刘面首从前碍着皇上的眼线,怕传说出去怠慢了大明公主,如今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亩三分田地,也懒得再装腔作戏。
*
廖鱼年晚膳也没吃,此刻正趴在案上啃着糕点。
漫阳在窗台边练了几记永春白鹤拳,回过头神色凝重地盯着廖鱼年道:“姑娘,今晚搬回府住吧,李大人要换班了。”
廖鱼年被惊掉一嘴的桃酥皮,眼睛瞪得圆溜。
“李大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喊他臭脸鳖的吗?”
漫阳愧疚地挠了挠头,往日话痨且毒舌的他竟突然变得口吃起来。
“李大人……在府里给我安排了管账的活计,还承诺每月给我发十两银子……况且姑娘您怀有身孕,也该回府里休养休养,这鹤窖偏房的床太硬实了,对腰不好……”
“怀你个头!我是为了救你才故意编出那种说辞来哄骗李星瀛的。”
廖鱼年斜眼地瞪着漫阳,气不打一处来。
李星瀛此举是为了让漫阳每天少围在廖鱼年面前晃悠,可他竟然让大字不识两个的武蛮子去看账本?
真是荒谬。
如果漫阳真的被李星瀛给拉拢走了,那自己的人身自由岂不是更加危险?
晚上回到府邸,廖鱼年被人伺候着沐浴后早早躺进了被窝,和暖床丫鬟梅子雀相谈甚欢,两个小姑娘脸对着脸笑得嘎嘎乐。
“从前有一个驴精,拉着轿子去接新娘子,结果路上放了个大屁,就把轿夫的眼珠子给嘣瞎了一只,然后……”
“天呐,这是驴精还是屁精?”
廖鱼年除了鬼故事,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乡井笑话,梅子雀讲得天花乱坠,把廖鱼年逗得鹅叫连连。
“吱呀——”
门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在门口。
“夫人,奴婢先走了。”
屋子里霎时变得鸦雀无声,梅子雀掀开被子,给廖鱼年小声道了别,非常自觉地避开李星瀛跑出了屋子。
廖鱼年清咳一声,爬起来吹灭了床头的小灯笼,故意打了个漫长的呵欠。
没想到李星瀛一句话都没说,只呆坐在床前,不出意外地带着满身的酒气。
廖鱼年很嫌弃地用力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又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
李星瀛重新点起灯笼,叹了口气,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呦,这可怜见儿的。
廖鱼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着李星瀛的背影,李星瀛转过脸,伸手摸了摸廖鱼年的头。
“夫人。”
廖鱼年应了声:“嗯?”
李星瀛长舒一口气,坦白道出心中郁结之事。
“夫人,我把给你带的小猫崽子弄丢了。本来是想着,你之前没养过孩子,所以打算先给你搞来一只小奶猫养着练练手,可刚刚吃完酒席坐轿子回家,我没忍住,把它从竹筐里抱出来了,它尿了我一身,然后撒腿就从马车下面的通风洞里跑出去了。”
“噗——”
廖鱼年为了安慰李星瀛,也坦诚道:“没事,夫君,其实我也没怀上身孕……”
李星瀛:“???”
“你敢骗我?”
李星瀛脑子里的小恶魔浮现。
它呲着牙说:“她今天敢骗你,明天就敢绿你!”
见李星瀛怒色逐渐爬上眉梢,廖鱼年赶紧钻回被窝。
李星瀛起身吹灭烛火,随后像捉拿贼人一样隔着被子骑到廖鱼年身上。
一时间,他刚刚的衰样烟消云散。
李星瀛一点一点把被子剥开,不等廖鱼年挣扎便一手抓住了她的下巴,他眯着修长的青眸,打量着她臊红的脸蛋。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怀上的。”
*
接下来的春花夏日廖鱼年都过得很安稳,白天钦天监里朝九晚五,傍晚回到府里就开始种田模式。
李星瀛还专为她修了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