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被揍挺开心?”
他说薛紫夜有病,刚还张牙舞爪吵架师姐突然噤了声,在薛紫夜心里,小师弟是不能凶的,不是她凶不过,主要是惹生气了不好哄。
薛紫夜在苏易怀里动来动去,苏易走起路来不方便,扬天雍虽没下狠手,可到底是淬了灵力的鞭子,打在身上又疼又痒,而薛紫夜,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其实怕疼,犹如此时,冒着汗,全身战栗,手上黏黏糊糊的让苏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
阿辰又说:“师姐,明天去莳花楼吧,我请你吃牛肉。”
薛紫夜连连点头,心花怒放。习武修行之人大多有着锄强扶弱的胸怀,偏偏薛紫夜只贪图玩乐,苏易心中郁结,她的师姐不太上进,而作为舒夜阁少主的杨骁辰也好不到哪儿去,张嘴闭嘴都是莳花楼,自己留恋风尘就算了,还总是带着师姐瞎闹,苏易气更不顺。
“小师弟,一起啊,师兄带你游花从。”
好嘛,还一脸猥琐赶上了。
“你有没有正事儿,是天下无敌了还是天下太平了,莳花楼那种地方你老拉着师姐去干什么?”
苏易凶完,两个人都安静了,说来也挺奇怪,明明苏易才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却永远走在大哥的路上,还时常挺凶,此时的苏易尚有几分稚气,即使凶也参杂了些软萌的气质,惹得薛紫夜总想去揉捏揉捏,当然,现在是不可以的,毕竟凶也是真凶。
气氛冷下来,杨骁辰就想溜,悄悄的溜又不太符合他要做大侠的风格,只能找一个蹩脚了多次的理由。
“我得去讨债,就这样,回见。”
莳花楼,听起来是个好听的名字,但它是个不折不扣的青楼,是长安镇上年轻美女最多的地方,却也是杨骁辰最愿意去的地方,当然,怎么说也是大侠子弟,阿辰总往莳花楼跑并不是要找姑娘,而是他和那里的若绯姑娘有仇。
若绯作为莳花楼头牌,在阿辰还没摸清她身份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骗了他十两银子。阿辰恨,那是他攒了将近一年的辛苦钱,自己攒的钱自己疼,自己攒的钱被骗格外疼,自己攒的钱被骗后去讨公道还被一群女人给轰出来相当疼,江湖传言他白嫖还被赶出来那是不共戴天的疼和恨。话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乱传,阿辰第一次上门要钱才十一岁好吗?可见,传言是多不靠谱,不靠谱也传,反正有人信。
苏易和薛紫夜都知道,阿辰只是逞口舌之快,他不会一个人去莳花楼,他吵不过,阿辰在二人同情的目光里遁逃,要回十两银子的念想不曾断过。
阿辰一走,一方天地更显寂静,夜色已深,没有月亮,空留呼呼的秋风,薛紫夜抬头,小心谨慎的和苏易抱怨。
“小师弟,好冷啊。”
“我也冷。”
苏易冷脸搭话,却还是把师姐抱的更紧了些。
回到房后,床榻上的薛紫夜也不见安分,渴了、饿了、疼了的轮番叫唤,好歹也是个伤患,苏易只能硬着头皮照看,渴了倒点水,疼了安慰两句都还是可以做到的,唯独饿了,比较棘手,大半夜饭堂只剩锅盖。
“小师弟,我饿了。”
“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我好饿。”
“睡着就好了。”
“好饿。”
“睡吧”
“……”
换做平时,苏易大抵是会凶起来的,而今天,或许是没有月亮,夜色深沉,倒多了几分耐心,温声轻哄起来,师姐也无比配合,喋喋不休渐渐变成喃喃自语,慢慢地,真的就睡着了。
穿过夜色,苏易仔细的审视着师姐,发丝凌乱,眉目浅淡,鼻子也不挺拔,嘴唇干涸还有些起皮……总之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对了,还特别的顽劣。过了今年,他们就已经认识整整十二年了,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光景来着?他还记得,那一年,五岁的苏易跟着父亲来到舒夜阁,门前趴着的石虎上,还是孩童的薛紫夜头上顶着比脸都大的一盆水,颤颤巍巍的扎着马步,苏易拾级而上,过她身旁,只是抬头一望,一盆水满满当当全浇在了他身上,伴着铜盆翻滚在地的咣咣当当,薛紫夜朝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时间啊,真是一晃而过,趟过岁月的河流,在一声声小师弟的呼唤里,笑容里已经添置了更多的内容,他们不再是初见的陌生人,有了十几年的感情羁绊,是命中再也不能可有可无的师姐。
带着回忆去审视,渐渐的,苏易便能看见师姐桃腮含笑,圆圆的脸颊裹着轻灵之气,唇角鼓动,敲起了几分可爱。
躲了很久的月亮悄然冒头,打在窗檐,透着缝隙溜出月白的美丽,苏易不自觉地笑,心情由阴转明,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