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走了,去了月上漠,去了她的来路。
去月上漠之前,她前往舒夜阁,拜别了师父师娘。人魔大战序幕即将拉开,而她已无力在任何一方周旋,她的心被撕裂成两半,血淋淋的,她不想师父师娘受伤,也不忍那些在无间的族人日夜煎熬。
要是能和平就好了,她这般痴心妄想。
月上漠远离纷争,也算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而打破这段安稳日子的,是润晴,在月上漠的第四个年头初,十六岁的润晴携剑而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十几个人的小村庄,佝偻老人,七八岁孩童,张大着眼睛,未出一句已成剑下亡魂。
薛紫夜等着属于她的那一剑。
剑锋没有落下,在月上漠上她又偷生一次。
从润晴的口中,薛紫夜得知采薇还是死了,死在了她离开无间后的一个春天。
是预谋,也是阴谋。
薛紫夜被带回了临安,恰逢冬日极寒,山门前的灯火明了又暗。
苏式门前白幡素缟,风一起,飘飘扬杨,滞留了光阴,也流动着哀伤。
薛紫夜忍不住想,她的小师弟该有多难过,痛失所爱,沟壑难平。
被带回来的薛紫夜被只身丢在了苏式门口,晨风夜露,无人相问,偶有小修路过,上前询问,也都道是不知、不行、不可……
她就那样被丢在风里,她该一走了之,她该再不相问,可她就是知道,刺骨寒凉里,苏易在等她,小师弟需要她,她活着,自然有让她活着的理由。
第四日,阿辰来了,顶着肿大的黑眼圈,给她披上了棉袍,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这三年来的翻天覆地,人魔之战最后的筹谋。
薛紫夜很冷,寒风露宿里又看到了微弱的光。
薛紫夜让那将死的灵蝶飞舞进厅堂,告诉了苏易她的回应。
薛紫夜想起很久以前,阿辰理所当然的说他们三个是一条心的……纵使经历欺骗和隐瞒,他们总还是一条心的,他们的选择从来都是一致的。
灵蝶落,润晴终于将她带了进去,她进了偏殿,屋里烧好了火,暖烘烘的,桌子上也摆好了吃食,冒着腾腾的热气。
到这一刻,饥寒疯狂的席卷而来。
“你先休息,师父处理完家事后自会来相见。”
润晴退了出去,薛紫夜贪婪的进食。
吃过饭,又等了许久,天就黑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屋子里依然是暖烘烘的,还飘着些肉粥的味道。薛紫夜起身,只见润晴端坐在桌旁,白嫩纤长的手指在小火炉上练着流火术,也将炉子上的肉粥温温煲熬着。
从后面去看这个孩子,腰直硬挺,坐姿端正,发髻高高挽起,翠玉的发簪穿插其中,浅蓝色的外袍,黄色封带收腰,俊朗如故人。
薛紫夜喉头干涩,时间过得太快了,润晴都十六岁了。
听见响动的润晴回了头,温和地:“你醒了,我去叫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