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将那些日记本全部拿了出来,根据时间先后摞起来了两摞,最上面的是时间最早的。
南清自诩文章写的不错,可是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过去的时光于她而言只存在于记忆中。
纸上的文字纵然可以精准的记录时光中的琐碎,可是她想遵从大脑记忆的习惯——时间可以将一些不重要的或者过分痛苦记忆变淡——那是进化的结果。
而元励这个家伙如写流水帐一般将那些年的细枝末节全部记了下来,如今摆在眼前不可谓不壮观。
南清试着去拿最上面的那一本,可是刚刚碰到就又放下了。
大脑纵然有着那样适合人类生存的进化机制,可是每当沙漏中的细沙流动时,那段时光的记忆就会一遍遍在头脑中上演,几年下来反而更加清晰。不论快乐和痛苦。
这些本子承载着是过去的岁月,里面有南清逃离故乡的理由,那是这些年她惶惶不安的源头。
南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她将所有的本子放回到了原处,关灯、准备离开,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关上门她就可以不用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时光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南清了,现在的她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只要不去碰触,她相信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从那里逃离。
可是那些本子就像有魔咒一样,让她抛弃所有的理智。
南清开了灯,返了回去。
元励喝酒后第二天头会混混沉沉一天,除了在床上躺着,基本上什么事情也干不了。今天醒来后熟悉的头疼让他下一刻就想闭上眼睛重新睡过去,可是空气中的油烟味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他转头看看窗外的光线,大概也就7点多。脑子里面的混沌感顿时没了一半,他开开卧室的门,厨房抽烟机的轰鸣声和空气中的油烟让他觉得刚才自己的感觉不是幻觉。
推开厨房的门,南清正拿着铲子在油锅里奋力工作着。
南清捂着鼻子,对着元励大声说:“你醒了啊,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元励看着餐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和碗,料理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一堆东西。元励已经很久没有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中呆过了,他没有说什么,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一会儿,南清关了油烟机,将一盘黑黄兼有的春卷放到桌子上,顺势盛了两碗粥,还在元励面前放了一杯蜂蜜水。
“你家只有蜂蜜,所以就用这个醒酒吧,喝了就估计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喝点儿粥吧。”
“这个春卷是早餐吗?”元励还看到鸡蛋和包子。
“你吃别的吧。我整理了一下冰箱的冷冻,一些过期的都扔了,这个春卷快要过期了,所以我就把它炸了。元励啊,你买这么多东西要及时吃。冷冻也不是万能的。”
“你几点起床的。”元励看着南清眼眶上的黑眼圈问道。
“大概6点吧,我昨天和大鹏把你送回来,本来是要回家的,可是大鹏不让我把你一个人放在家,所以我就留下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一直睡不着,索性就起床做饭了。”南清简要地解释一下自己在这儿的原因。
元励喝了一口蜂蜜水,温润的触感让自己的胃舒服了不少。他还是夹了一个春卷,记忆中这个春卷好像是为了凑单才买的,自己都不记得放在那多久了。他一向不喜欢油炸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它来凑单。
元励正要把它放到嘴里,就被南清叫停了。“你要不要吃点儿别的,比如这个包子是梅菜肉馅的,这个油菜也还行。”
“我看着这个春卷应该很好吃。”
南清连忙说:“这个有点儿糊了,我第一次用这么多油做东西,着实掌握不好温度。”
“没关系,找一个没有黑的就好了。”元励翻了翻半天,要找个没有糊的春卷好像不是很容易,最后他找了个糊面最少的。
南清本想上手夺下来,可是元励已经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元励一口下去馅还没吃到,已经一嘴油了,他舔舔嘴角:“我觉的味道还可以,不过,你就炸这点儿东西,怎么倒那么多油啊。”
南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低着头小声说:“因为油也快过期了,所以我就想用这个春卷来练练技术。”
元励听完后呆滞了一下,嘴里没有咽下的春卷生生的卡在嗓子处,元励静静地站起来走向卫生间,“啪”的一声关了门。
南清在门外大喊:“只是快过期了,还没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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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清还记得在元励日记中为数不多的心理描写中有一句:“看着那个女孩儿和她朋友津津有味地吃着春卷,我也想买点儿尝尝,可是街头小摊的油应该不怎么干净吧,算了,以后有机会自己炸着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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