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征。
突厥的大军还没从长安附近撤走,你要不要瞧瞧你在说什么?
阿谀媚上,哗众取宠,乡巴佬乡巴佬乡巴佬!
李世民却道:“魏卿不必拘束,大可畅言。”
即便没有天幕,他也爱惜魏征的才干,只是不知道他会器重到什么地步。
魏征道:“突利与各部必反无疑,然而突厥人口众多,且不识王化,陛下欲立突利为新可汗否?”
李世民对此自然不赞成:“突厥人反复无常,隋主立他祖父为可汗,臂助良多,启民亦无感恩之心,朕绝不再立。”
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让唐俭对突利以利相诱,但突厥灭亡之后绝对不可能答应重新立一个可汗,而且天幕也说,突厥是亡国,不是改君。
“可突厥人狼子野心,不能适应中原,阿史那贵族更不安分,大唐如今空虚,民生艰难,高句丽虎视眈眈,难以承受这许多外族民众,愿陛下暂歇好战之心,等待良机。”
魏征继续道:“臣以为既然天幕有意与陛下联络,若寻到时机,不妨以此问之,后世视今,亦如今人视昔,无论那女子是否聪慧无比,若能求得上佳之法,才是福气。”
他虽然追随李世民时间不长,但却对秦王的作风很熟悉,这位陛下不是白起,也不杀降,所有人都在为大唐未来的辉煌而欢呼,但他却有些忧虑。
天幕清清楚楚地说过,突厥会复国。
突厥仍然会是皇帝或者是后世之君的心腹之患。
而再度灭掉突厥的回纥汗国,不知道是否成为大唐新的劲敌?
得国不易,守国更难。
到那时候,大唐还会有另外一位李世民吗?
……
长孙皇后抱着丽质玩耍,笑着将天幕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和承乾和青雀听。
只是她隐隐有些不安。
天幕并非所有人能瞧见,她派人去问候太上皇,发现内廷也只有上皇以及部分妃嫔知晓。
青雀和丽质不知晓也就罢了,承乾是她与陛下的长子,皇帝更许诺要封他为太子,可是他却不能瞧见为皇帝带来吉祥的天幕,这无疑是个攻击他的好把柄。
或许只是孩子太小了吧。
皇帝回宫的消息她已经知晓,可直到日落,天子才疲惫地回到立政殿。
李世民踏入内殿,见妻子披散了头发坐在榻边,昏黄的烛光温柔,一盏如豆。
“陛下,”她起身相迎,却被皇帝按住了肩头,稍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我知道陛下累得很,以为不会过来。”
她道:“天意降临,长安无忧,可陛下似乎并不欢喜。”
“阿奴,不要这样生分,”他去衔她的唇齿,却被妻子轻柔地以掌抵住心口,不解道,“怎么了,我记得你似乎不是这几日。”
长孙皇后半侧了身,露出榻一侧的小脑袋,抿唇一笑:“孩子们今天都很兴奋,为有二郎这样的父亲自豪,承乾早早回去了,丽质困得不行,还没来得及把她抱出去。”
李世民注视着女儿明艳娇嫩的睡容,渐渐松开了紧锁着的眉宇,让宫人抱走了她。
长孙皇后掀开衾被,与皇帝共卧,轻轻啄了一下他面颊,低声道:“知耻而后勇,我想陛下近乎此,不过往好处想,路要一步一步走,总有教颉利跳舞给您瞧的时候。”
丈夫不因为天幕的预言而轻狂,这是她希望看到的,不过连续几个月的辛劳,她也不希望陛下为渭水的事情太生气。
李世民低声道:“只要长安不破,做什么都有人恭维我,可这算是什么光彩事?”
魏征的话虽然让人觉得有些不痛快,却也难能可贵,这也就是为什么天幕说他日后会十分看重此人吧。
“二郎这样厉害,总要有些不完美才显得正常些,否则陛下哪里还是人,不变成了神么?”
长孙皇后笑道:“做了皇帝本就如此,吹捧的人越多,越爱听好听的话,否则何以那样多并不愚蠢的君主亡国?”
“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有人吹捧,可皇帝也是人,怎么会样样都对?”
她温柔抚摸丈夫的面颊:“二哥,吃亏怎么了,既然知晓,将来教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也就是了。”
李世民霸占了女儿方才的位置,重重吐了一口气:“你说的不差,总有一日,我要洗刷今日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