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醒洲微笑:“多谢提醒。”而后转回身对着行真,面上笑意未断,却是突然伸手紧紧握住了行真神像的脚踝。
行真附在神像中,此刻仿佛自己的脚踝真的被他抓住了一般,顿时觉得浑身脏了起来,她待再次将他震开,却听他低声道:“谁在装神弄鬼?”
他说着,手中忽然燃起灵火,行真的神像乃是金塑,虽说真金不怕火炼,但万一真的伤到神像就不好了!
行真抬脚一踹,正踢中他的下颌骨,徐醒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踹地头一偏。他微微收紧下颚,而后回手一掌打向神像。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婢女领头惊问:“您做什么?!”
徐醒洲却已经和行真斗法起来。
行真不想自己的神像被破坏,处处护着还击,但徐醒洲可没这个顾忌,几番攻击下来,她的神像差点被刮伤!
那可恶的徐醒洲还仿佛看出了她在保护神像,可恶的眼睛轻眯,专门打神像容易断裂的地方。
行真心想,她并不是打不过他!她也并不是被逼着现身!她就是不能让自己金灿灿的神塑遭到恶人的屠戮!她要去给这个兔崽子一点教训,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然后,众人便看到他们高高在上、神圣庄严、万年不变的神像突然动了。
一个身影从神像中飞出,还未看清她模样,便先被她摇曳的长发吸引了视线,及踝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摆,落在雪白的裙裾上,黑白分明。
她面上缚着薄纱,冰冷的手捏住徐醒洲的脖颈,淡若远山的眉眼透着寒意,对上他的眼睛,神色更显凌厉:“不许打我的神像。”
她自认气势十足,可他却只知傻傻地和她对视。
行真收紧手指,感到手下的喉结轻轻颤动,她心想这应该是被掐疼了,便要收回手来。
却被徐醒洲一把握住,他的手如记忆中一样修长温热,抓着她仿佛坚冰滚入沸水。
他盯着她,吩咐一旁不知所措的侍从:“你们都退下。”
待殿中只剩他们时,行真挣开徐醒洲的手:“你也退下。”
徐醒洲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何人?”
想起上一世徐醒洲知道她是月神本人才收敛做戏,这次她可不能先暴露身份!
于是行真面色如常撒谎道:“我乃月神神使。”
徐醒洲闻言垂眸,目光顺着她赤/裸的脚踝一寸一寸地移到她的肩颈,如有实质,却停在她下颌处再未向上分毫。
行真并未低头,便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笑意盎然的声音:“弟子徐醒洲,见过神使大人。”
行真淡淡回道:“起吧,将祭司叫来。”
徐醒洲道:“祭司大人身体不适,神使有事吩咐弟子便好。”
行真冷着脸道:“好啊,我的事就是把你赶出月神殿。”
徐醒洲闻言笑容不变:“神使何出此言?弟子为月神守卫多年,不知何错之有?”
行真道:“月神看了你的脸就觉得难受,特意遣我来把你逐出去,这可算错?”
徐醒洲摸摸鼻子:“看了弟子的脸就难受?”
他绕到行真面前,少年眼眸狭长而明亮:“是因为弟子扰乱了月神的心吗?”
行真冷嗤:“是,因为你太丑了,我现在就划了你的脸让你不能做恶!”
她话音未落就甩出武器,对着徐醒洲打去。
徐醒洲此刻不过十七岁,自然比不过上辈子的修为,因而躲过了一鞭也躲不过第二鞭,狼狈地被她鞭挞在地。
祭司将离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他连忙接住行真的鞭子:“别打了,快别打了!”
行真见他出现才收了攻势,看着伏地的徐醒洲,心中满意,这口恶气她总算出了。
将离忙叫人搀着徐醒洲下去,那家伙还在那看着她笑,肯定是被打傻了!
直到闹哄哄的一群人出去,将离才面色激动地行礼:“您是,您是……”
行真将面上的薄纱掀去,露出一张冰肌玉骨的面容,她神色有些苦恼:“将离,是我。”
将离看着她彻底怔住,哑然良久,方找回自己的声音:“月,月神大人?”
行真点点头:“好久不见了。”
将离回过神忙将大殿布下三道结界,方颤巍巍地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行真道:“我已臻至化境,只待一步便可飞升到上神界,可最后一道天劫却是要在人间渡过,我便以肉身下界了。”
将离闻言满眼欣慰:“不过百年未见,您便要渡去上神界了,真是大造化!”
行真却是蹙眉:“可这最后一劫,我迟迟无法参透。”
她说着便想将上一世渡劫被徐醒洲困住的事告诉将离,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迟疑了。
她那时渡劫身侧唯有将离一人护法,按理说就算不能拦住徐醒洲,也不会那般悄无声息就让他进来。
将离为她守护月神殿上千年,她不想怀疑他,但是天劫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谨慎。
于是行真道:“得后钧大帝点拨,其中的关窍就在人间,我以肉身重新飞升,才能参悟。”
将离闻言颔首:“这对您来说并非难事,月神殿灵气充沛,您在此修炼,不出十年定能飞升。”
行真上一世也是如此想的,于是除了完成必要的天人感应之外,她对众生之事毫不关心,可最终修得了仙身,却仍未参破。
她当时以为是徐醒洲让她未能成功,然而在回溯之时,冥冥中她又有了新的感悟。
行真抬眸看向殿外,清风拂耳,飞鸟沉舟,三千世界,大道只在其中。
她轻声道:“我欲去凡世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