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津海却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突然，断断续续地下了两三天，北方的风冷冽，裹挟着雪花在空中盘旋飞舞，使得原本已经渐渐升高的气温又跌回谷底。
冷空气似是侵略般，想要吞没室内的温暖气息，却撞上厚厚的落地窗，妥协，碎裂成细小的水珠铺满整扇窗。
柏与日报10层的办公室内，许熹微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纤长的手指随意地在玻璃上胡乱划拉了几个来回，水珠向下汇集，滚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视线略清晰了一些，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素白发呆。
科技版素来清闲，又是周五下午，办公室内人心涣散，大多都在掐着点等下班。
可那雪似乎越下越大，大片大片毛茸茸的雪花纷飞，如柳絮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室内原本一片安静，只偶尔有轻轻敲击键盘的声音，此刻因着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的雪而慢慢变得有些嘈杂。
“好家伙，这雪怎么还不停。”
“嗨，等会儿下班一准堵得动不了。”
“得，我还得去接孩子呢，得亏明天不上班，不然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瞧你说的，好像不下雪就不堵一样。”
......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许熹微回过神来，她清了清嗓子接起来：“你好，科技版许熹微。”
“小许，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马主编。”挂断电话后，她把桌上随意丢着的工牌戴好，快步走向马涛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许熹微站在门口，屈指在门上轻叩两下，得到示意后，她走进去，站在办公桌前。
马涛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A4纸，摆摆手让她坐下。
“小许，你的调岗申请最终没有通过。”
许熹微虽然早有预料，但眼底的亮光还是黯淡下去，她思考片刻，又不死心地问：“马主编，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自己看吧。”马涛摇摇头，把那张纸递给她。
许熹微双手接过：“谢谢主编。”
她正欲起身离开，马涛叫住她，似是不忍心般：“小许，科技版的现状我知道，年轻人想多拼一拼我也理解，我个人是很支持你到新闻资讯历练历练的，可......”他欲言又止，“你还是抽空和你父亲好好谈一谈吧。”
许熹微了然，她朝马涛微微颔首，语气里尽是感激：“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回到座位上，看着审批意见上简短的一行字，有些微微气闷。
那上面写“计划招聘人数已满，调岗申请不予通过”，落款日期是昨天。许熹微移动鼠标，点开内部办公系统今天上午发的公告。
标题是“上半年度岗位竞聘工作完成。”
标题下方的表格第一条内容就是，新闻资讯部记者，计划招收5名，实际招收3名。
真是毫不掩饰。
简单的一行字让她的希望落空，许熹微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如泄了气一般，她的长睫失落地垂下，杏眸微眯，看着电脑一侧生机勃勃的绿植出神。
那绿萝似乎不知疲倦，日复一日地散发着生命力，报社的保洁阿姨只每周浇一次水，它还是长得那么好，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恶劣，它都保持着蓬勃生长的姿态。
忽而想到了什么，她猛然直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手机，一边快步向僻静的楼梯间走，一边从和许宏的聊天记录里翻出一串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来：“你好。”
许熹微闭了闭眼，流利地说出刚刚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的开场白：“你好，我是许熹微，前段时间我父亲和我说江叔叔介绍我们见面，我最近才腾出空，你今天有时间吗？”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清咳一声道：“晚上七点成吗？”那人顿了顿，又开口问道：“在哪里见比较方便？我在津河区这边。”
许熹微自知突兀，见对方这么好说话，她有点不好意思：“我都可以，你定吧。”
“云溪路‘味尚’餐厅，可以吗？”
许熹微预估了一下时间，点点头：“可以。”
“好。那待会儿见。”
许熹微回到办公室，回想着刚才对方的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可翻了翻许宏发给她的信息，除了电话、微信名片和一句【江叔叔介绍的，抽空见见】之外，再无其他。
办公室的门只关了一半，谭晏清挂断电话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对着门外的人说道：“进来吧。”
江寻推门进去，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面前矮几上的盆栽的叶子，调侃道：“怎么着，谁啊？”
谭晏清没有回答，瞥了江寻一眼：“江老板，今天不加班。”随后又正了正神色：“‘小知’内测已经完成了，我看了测试报告，效果不错，接下来的事按计划推进就行。”
“得得得，我今天也不加班。”江寻朝他摆了摆手，“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晚上跟谁吃饭啊。”
谭晏清依旧气定神闲：“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