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除了乌克娜娜,我谁也不要。哪怕身边有人陪伴我十年、二十年,我的心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他清冷的嗓音仿佛掷地有声,如水面波纹一般向四周激荡开来。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艾瑞克从他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像是在嘲笑,又像是怜悯。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谜亚星的话给说动了,可是从小芙蝶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还是让他稳住了心神。
对啊,他们始终是不同的。
他之所以是艾瑞克,是幻之星,是坎贝尔家族继承人,不就是因为那些责任吗?
所以他想他还是无法理解谜亚星。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易地把那些山一样重的压力全数抖开,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面对那些窒息般的束缚。
“你只不过是,不站在我这个位置罢了。”艾瑞克低低道,“你没有家族的压力,没有必须承担一切的义务,我以为你明白我的痛苦。”
“我只明白你的痛苦同时辜负了两个女孩儿,而你明明可以避免这一切,但你没有,”谜亚星笑了,“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不会让人有机会要我在爱人和家族之间做选择,更不会因为突然多出来的未婚妻而让心爱的人难过。”
“艾瑞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怪罪的从来不是你想要背负责任的坚持,而是你处理问题的态度和方式,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乌克娜娜放在第一位,而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吗?”
谜亚星的语调轻了下来,好像要将这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反问传进他心里去。
艾瑞克怔了怔。
他冷不丁地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曾经跟乌克娜娜之间的那些种种,那些和她闹过的别扭和吵过的架,还有她带着眼泪,却倔强看向自己的双眸,那些真切有过的失望,有多少是自己对于责任的固执坚持而带给她的呢?
他忽然不想深究那些过去了,佳人已不在,继续探讨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疲惫地抬眸问谜亚星,“那么你的这些话,除了想劝醒我之外,还能怎么样呢?乌克娜娜随着红月消失了,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会回来,”谜亚星抬眸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艾瑞克,乌克娜娜会回到她的家。所以我今天想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想法,既然你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么等到她回家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来打扰她的幸福。”
艾瑞克没有说话,他那因为修习魔法瞳术而总是清亮无比的眼眸,不知何时起多了不符合年纪的深沉与幽暗,再没有少年骑士那种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光。
“如果,你真能给她幸福的话……”他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忽然低了眼眸,但又转瞬抬起,直直地看向谜亚星,“但要是乌克娜娜并没有选择你呢?”
谜亚星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的收拢了一下,镜片下的眸光晦暗了几秒,最终扯着嘴角笑了出来。
“她会选择我的。”
她一定,会选择我的。
像是在加强对这句话的论证,同样的声音,用着低沉却不再轻声的语调,再次重复了一遍。
艾瑞克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扬了一点微小的弧度,缓缓转身看向那荧光树,长久叹笑了一声,“谜亚星,偶尔我发现我们还蛮像的,我坚持对责任的担负,而你坚持对认定事物的执着。”
如果当初的我可以和你一样勇敢果决的话,就不会让乌克娜娜总是为这段感情哭泣了吧。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谜亚星。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笃定乌克娜娜一定会回家,但这也是我的愿望。其实说实话,我也幻想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又要怎么样去面对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那时我内心的答案很自私,自私到不应该是坎贝尔家族继承人应该有的想法,而这想法,也可笑的完全是出于对责任的衡量。你真的说中了,谜亚星。”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小芙蝶闻言一僵,缓缓地松开了手指,艾瑞克长指一动,将那柔荑握回掌心,像是暗暗给自己和她信心一般紧紧攥着。
“但我想你是对的,我的确不该如此,感情是感情,责任是责任,我不会再混为一谈,既然选择了责任,那就得一直担负到最后,”他说到这里,反而感觉如释重负一般,可以笑着看向谜亚星,“就像过去十多年里你对我和乌克娜娜的包容祝福一样,如果她真的可以回来,那我也可以摒弃过去种种,真心地祝愿你们快乐美好地在一起。”
他的话顿了一顿,“但那前提是,乌克娜娜真的会选择你。”
明明像是挑衅的话,如今从他口中而出,却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很多年前,儿时的他们在一同进修魔法的时光里,常常在乌克娜娜面前互相呛声的幼稚模样,现在又重新出现了似的。
谜亚星神情怔了一下,嘴角竟也扬起了一点弧度,剑拔弩张的氛围在这略显莫名其妙的对话之中,瞬间被瓦解得干干净净。
“她会的。”放轻的嗓音终于没有了似是而非的不确定,与谜亚星幽深的目光一样沉稳而坚决。
正当焰王为这总算肯破冰的局面松一口气,才要上前揽住二人肩膀放松气氛时,冷不丁从远处传来一道带着愠怒的斥问,将他的动作惊得止在了原地。
“堂堂智之星既然有了这么重要的选择对象,是不是也该对为此被你伤到的人一个好好的交代啊?还是说,就你们口里的女孩儿是个需要被人珍视的宝,我妹妹就该帮你背锅还被说闲话吗?”
谜亚星抿起嘴唇,拧着眉头看向远处走来的修长身影,艾瑞克亦看过去,有些惊诧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帝蒂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