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亚星。”乌克娜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扬起一个笑容，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而后轻轻贴向他的额发。
“你读我的心吧，读我的心，好吗？”
低而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让少年失了焦距的眼眸忽地一缩。
“话语会欺骗，言行能伪装，但内心永远都是真实的，你只要听听它的声音，就会醒过来了。谜亚星，你并没有把我拖进深渊，甚至还将我从无边的空白里拯救了出来，我一直，一直都爱着你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眼角泪珠也随之滑落。
不知何处弥漫起了柔和的微光，将他周身那漆黑雾气一一驱散，谜亚星空洞的视线渐渐在乌克娜娜流泪的面容上聚起了焦，手指颤巍巍地抬起覆在了她的面颊。
那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启，声音压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而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句咒语——
“天知道，地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当读到的所有意识传回脑海的那一刻，谜亚星听见了自己胸腔内心脏炽热跳动的声音，仿佛所有压抑着的情感，都随着这瞬间所感受到的深刻爱意一齐奔涌而出，冲破了所有的禁锢流向四肢百骸。
“娜娜。”
“娜娜。”
他痴痴吟念着，将无声低泣的女孩拥进了怀里。
静默持续了好几分钟，怀中人低哑的呜咽才渐渐停息。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谜亚星轻吸了一口气，目光微垂，声音缓慢而悠长，“梦见你在红月的三年之后，毫发无伤地带着飞云回到了学园，但并没有失去记忆，明明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说你不再爱着艾瑞克，所以在他走向你时把他狠狠推开，推回了小芙蝶的身边，可你在看着他的时候，还是会露出痛苦的神情，互相试探又互相推拒，折磨着他的同时也在折磨你自己。”
“那么你呢？”她开口，低低地问。
“我吗？我什么都没有啊，没有失去记忆的你，从来也不可能看向我的。”
他弯了嘴角，却并没有在笑，眸光虚无缥缈地望着前方。
“虽然……我真的勇敢了一回，把心事对你和盘托出，然后得到了一句，‘对不起，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多年来的苦候等来的不是得偿所愿，而是毫不犹豫戳穿心脏的一把利刃，于是那曾在心底停驻过的暗黑再次生根发芽，最后将他缓缓吞没。
“那是假的。”乌克娜娜伏在他的胸膛之上，手指轻轻揪住了他的衬衣。
“不，”谜亚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知道的，那再真实不过了，如果当初在电话亭里遇见你的人不是我，如果那时候的你没有失去记忆，那么刚才那一段……就会是我们的未来。”
“……”
乌克娜娜五指微拢，轻捏成拳。她忽然半退一步，离开了谜亚星的怀抱，而后抬头紧紧望着他的眼睛。
眼角的濡湿还未干，残留着先前呜咽时的水汽。
“谜亚星，没有如果，我也不喜欢这个如果，这个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命中注定，命运让我失忆，让我遇见你，让我以全新的面貌去接纳你喜欢你爱上你，那么除此之外的所有如果都没有意义。”
“可你还是哭了，”谜亚星伸出长指，轻轻触碰着她的泪痕，“因为你能够体会，也完全明白，这个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你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一个得不到便强迫你留在身边的我。”
“那你告诉我，你会这么做吗？”
谜亚星为她拭泪的动作一顿，而后缓缓垂下眼眸。
那两个反驳的字说不出口，他太过了解自己，也知道一直以来那点黑暗的想法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被丢弃过，否则，也不会陷入这个准确得让他差点无法苏醒的幻梦。
随即，他像是自暴自弃般地垂下手，不去看她，只是唇角扯起一丝自嘲的笑。
“当答案会让你失望的时候，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吧。”
乌克娜娜看着他颓然的眼眸，不禁觉得心中微微一窒。
“谜亚星，我会哭，不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强迫我的你而害怕，也不是在悲叹另一种可能性下毫无退路的我们，”她轻声开口，“我只是觉得心疼，那个你选择了一条最偏执的路，却还是在折磨自己。”
他分明可以在幻想里为自己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却还是躲不过内心对自己的唾弃和谴责，哪怕堕入黑暗，也放弃不了良知。
乌克娜娜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他。
“谜亚星，你看，你还是醒了过来，不是吗？或许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没有选择你，但在这里，我永远都站在你的身边，无论你沉睡多少次，都会一直一直，把你唤醒，就像当初的你握着我的手，等待我醒来一样。”
“娜娜……”谜亚星眼角微湿，颤抖的双手回抱住她的腰，将温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黑发之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四周破败的景象在刹那之间悉数崩塌，谜亚星睁开双眸，望见了大泽中高耸入云梢的巨树顶端，翠绿枝叶随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