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扣着桌子,茶盏内水纹浅浅晕开,苏银朱仔细的回想着原主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庄子之前关于这个姐姐的片段。
原主身上一定出过什么事……
这在庄子的八年,章氏母子平时动辄打骂,言语之间提及到苏家大小姐就是和苏银朱的命格对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苏明珠……
白琉霜那一句关于气运的话,更是让她捉摸不住,胡乱的一团思绪在脑子里搅和着,翘出来一点儿线头,苏银朱感觉自己好像要抓住,那个线头又缩了回去。
苏银朱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淡淡的清香抚平夏末秋初的燥热。
看着窗外碧绿的葡萄叶,她心下想着,总能有应对之策的。
两日后。
才吃过晚饭,苏正德就把她叫去了,虚情假意的几个父女情深问候来回下来,才扯到了正题,果然是要把她塞去念书。
苏银朱心里暗道不好,要是去了私塾,左右得四五年才能毕业,可她只剩三十天不到的寿命了,这茶摊的任务都做不下来,读书刚入学就暴毙可还行。
面上作出一副小女儿羞赧的模样,“父亲,我……想来怕是会丢了父亲母亲的脸面。”
“无需担心这个,明珠会负责教导你应有的礼仪。”苏正德却不容置喙。
同苏明珠一起?
可苏明珠已经上完私塾了,她再读也是……
“下月办完及笄礼后,八月暑退,你们姐妹二人便一并入太学。”
太学?!
“……”苏银朱垂眸,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太学类比于古代的大学,原主一个连私塾都没上过,在庄子里也没请夫子教导的女子,到了太学后果会如何,苏正德会不清楚吗?
及笄礼,怪不得要把她接回来。
古代贵女在订婚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苏银朱这副身子现今的年纪,正正好是十五岁,这几日的试探她也猜到了。
有婚约在身,苏正德才会把她接回来。
可既要出嫁,为何又要将她送去太学?
苏正德见她不拒绝,摸着胡子点点头,又说道:“这是你姐姐的意思,为父是想让你在家里的私塾好好呆着,但明珠执拗,你若不去,她便不去。”
“我知晓姐姐是为了我好,这件事……娘知道吗?”苏银朱面露惊喜,却又胆怯问道:“我若同姐姐亲近,姐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定会伤了她的心。”
几日过去,苏银朱已经能娴熟的用起自己的长处,以弱衬强,这是她上辈子最为得心应手不过的话术。
“章嬷嬷和章德……我对不起她们。”她说着,提到前几日的死人,又泫然欲泣:“我是断断不想再让爹爹娘亲,再为我难过了。”
“你既回来了,莫再多想,章氏母子死得其所。”苏正德想起来在许屋坳庄子查到的东西,脸色一沉,“再有下人嚼烂舌根,告诉父亲,定为你做主。”
果不其然,苏正德不是傻的,肯定是暗中调查了一番,纵使仅是邻居透露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他知晓这个苏家二小姐这八年是过得怎样的日子。
“谢谢爹爹。”苏银朱面露感激之色,心里却是一滩死水。
迟来的关切,比草都贱,何况还是有所图的亲情,原主若没被磋磨死的话,不知当作何感想。
浅月居内,一丫鬟正在为白琉霜梳头,低头在白琉霜耳侧轻轻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白琉霜一个心绪不宁,扭头动作间撕扯了一绺头发,倒吸一口冷气,“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丫鬟扑通跪地,手抖着捡起掉在地上的梳子,低着头连连道罪,“千真万确,在老爷那当差的落棋和奴婢说的,他在书房打下手,在门口听的真真的!”
“你起来罢。”不过片刻,失态的白琉霜便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温和样子,“二小姐和大小姐,下月一起去太学?”
“是的。”丫鬟站起身来,又另取了一把梳篦,继续给白琉霜梳头,小声回道:“就在及笄礼后。”
“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白琉霜拿起小小的鸟食罐,随手拾起一件儿薄坎肩往外走去。
“是。”丫鬟知道,白小娘喜好侍弄花草鸟儿,而且这个时候喜静,不爱有人跟着,小步退下。
白琉霜的背影绰约,发梢随着身子迈步小幅度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