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在拐角一个极黑的地方,用的是厚木板,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踩在棺材上。林水水闭上眼睛,一步步向上走去,二楼的黑气浓到如陈年残墨,根本化不开。但当她睁开双目,二楼,看起来还是那个二楼。
井字形的结构,四处暗黑的走廊,墙上悬挂的奇怪画像,以及那股急剧的心悸,但唯一不同的是,某条走廊深处的一阵风铃声,一下一下,吸引着林水水的目光。
她循声走进,但发现声音的来源根本就没有房门!那再寻常不过的风铃居然响在了墙壁里面,丁零零,丁零零,好像是一个气若游丝的老人在奋力发出的求救,微弱,但仍不间断的。而这面墙的表面,挂着一张人像画。
这是一副画上有六个人,一对夫妇,牵着五个小孩子,一男四女。其中男孩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女孩儿们都偏大些,七八岁光景,但出奇的是,这四个小姑娘都长着一副面孔,穿着打扮也全都一样。
"是四胞胎。"
林水水凑近看着,四胞胎中一个手抱娃娃的女孩儿忽然歪头笑了一下,随即,四胞胎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阿不倒,怣交交,无人拍,家已吼,人插花,你插草,人伸脚,你伸头,人刣猪,你刣狗,人咧笑,你咧哭,你列行,你列走 ,人戴帽子,你戴粪斗。"
歌声绕梁,刚刚结束,这面墙上突然出现了三个手拉手的小女孩,她们都穿着画像里的白衫裙,只是血污不堪,三人中也各有残缺,有的没了眼睛,有的小腿被锯去了一截,而另一个缺失了左手手臂。
她们同时抬起头,血迹斑斑的小脸露出恳求的样子。
"我们姐姐找不到了,你能陪我们玩游戏吗?"
最左边没有小腿的女孩伸出一只手,将一只玩偶递来。
"我们去玩游戏吧。嘘,不要把阿娘吵醒哦!"
于是,林水水被迫来到了楼梯口,这个场景,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梦。
只是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三姐妹的面目,她们每人抱着一只玩偶,背道而驰,边跑边唱着那句占四角的歌谣。
各就各位,林水水首先出发,她闭上眼睛,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捕捉到三姐妹的身影,在确定碰面之后,林水水轻轻拍了下前面的肩膀。
那个无眼女孩儿身体不动,脑袋却直接拧了过来,嘻嘻一笑,"我叫招娣,不要记错哦。"
林水水留在那里,叫招娣的女孩儿登登登跑向了黑暗。没过多久,就完成了这场诡异的游戏,而某条走廊之上,开始出现了"咚咚"的声音。
不在林水水面前的路上,但因为屋里很静,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下,似乎都在林水水的耳边。而这一次她才发现,原来在"咚咚"声的背后,还有一种极为轻微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与"咚咚"合二为一。
林水水捏紧所带符纸,正犹豫要不要正面迎上。但这时,她的手腕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拉了下,那个断了左臂的女孩儿小声道。
"快走!别被阿娘发现了。"
林水水团起手心的符朝着某方向丢了出去。她跟着小女孩儿一路向西,最后回到了那面墙前。
但这次,林水水看到的却不是面墙,那副画像之下,居然出现了一扇小门!
女孩儿将她拉进小门里,招娣和她妹妹已经在里面坐着,两排小床上堆满了各类人偶,在微弱的日光下怪异无比,但最可怕的,还是窗边的一串风铃。
林水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铃,一颗脑袋和四肢缝合在一起,没有身子,肌肤上密密麻麻地穿过道道红线,坠着一枚枚铜钱。
脑袋的嘴被撕到耳朵,头发全剃光了,眼睛里也被塞了铜钱。被风一吹,浑身上下都发出丁零零的声音,使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铜钱和红绳本是保人平安的吉祥之物,但被如此残忍地用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林水水的胃里掀起了滔天的愤怒与恶心。
"她是你们的姐姐吧?"
本以为进到墙里就能无恙的林水水,没想到一句话直接把"咚咚"声引到了墙边。
双目还完好的两姐妹弯下腰,透过墙缝向外看去,脸上惊恐万分,她们死死捂住嘴巴,招娣甚至开始哭,空旷的眼中流出了浓黑的血。
"他没来!没来!"
林水水云里雾里,但看三姐妹嚎啕着抱紧双腿,两脚离地,林水水也跟着照做。因为她感受到了,门外的女人似乎正趴在墙缝,窥视着她们。
屋外,不堪怨气侵扰的卿无鱼退出了李宅,才终于止住了咳嗽。他回到马车停下的地方,透过车帘,可以清楚看到二楼床对面的女子画像。
"咦?奇怪,怎么有人的画像是倒着的?"
话刚出口,卿无鱼立刻感到不对,他飞快捏出一道符纸,朝着画像中女子小腹的地方,直接打了过去。
砰——
砰——!
屋里,林水水事先丢出的符纸也循迹而来,和卿无鱼的符纸一起,直接打在了墙上。随着两声巨响,门外,传来了几声细小痛哼,但对方好像不能说话似的,那痛哼很快消失不见,二楼那张女子画像,在缓缓转动,好像马上就要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