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说过他的家族。
几十年前,皇帝是在马上打下狄国的江山,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便是李忠等。江山已定,这批陪皇帝出生入死打下江山的将士一一加官封爵,李家自此手握重权、如日中天。
李成蹊的父亲,是狄国当朝的首辅,李忠。李忠当年立下汗马功劳,在皇上眼中,早已是知己、是至交、是狄国的肱骨之臣。当今天下,权势滔天者,唯李忠一人而已。而他的母亲,是当今皇后的亲妹。
李成蹊既出身于这般的名门望族,又出类拔萃、仪表堂堂。这样的人像是活在天上的,本该与角绛无半分交集。今天却有缘地相见了。而初见的时候,角绛一身狼狈、衣衫不整,落魄地处于令人绝望的窘境中。
但角绛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是现在这最难堪最落魄的时候,在她与他有着云泥之别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轻她。因为她看到他的眼睛。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轻视,有的是善意、是悲悯、是温暖、是怜惜。
她确然读得到这些。她亦知,这些与男女之情无关,只与善良相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李成蹊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对角绛笑一笑,甚至,他的目光没有在她这里多停留一瞬,但她坚定地确信,他是一个好人。他,和煦、温暖,让人想要亲近,让她无条件地信任。
她裹紧他的外袍,笑容俏丽:“你是我见过长得最俊的男子。”
李成蹊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谢谢。”
角绛本着不要脸的精神,腆着笑脸继续没话找话道:“我叫角绛。谢谢你帮了我们,李大人。你不仅长得俊,人还这么善良。如果我能活着出诏狱,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李成蹊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时穆勒站在不远处,喊李成蹊道:“走,喝一壶去。”
李成蹊对角绛微微颔首,便走向穆勒,穆勒笑着用肩膀撞了李成蹊,道:“我这可是在埠县买的,带了一路的上好的竹叶青!”
李成蹊轻笑着打趣道:“你还敢喝啊?不睡了啊?”穆勒笑着说着什么,两人一起走到篝火旁,怡然坐下。穆勒从马背上取下两壶酒,扔给李成蹊一壶,两人碰了壶便大笑着对饮起来。他们都是一表人才的样貌,可角绛觉得,只要李成蹊在那里,其他所有人都成了陪衬的黯淡背景,他的光芒像太阳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篝火旁的他,侧脸染上了温暖的橙黄色。他上半身挺拔,随意坐着的双腿都别有番潇洒风骨。尤其是他的侧脸,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下巴线条流畅落拓,组合成了这个世上最俊朗的侧脸剪影。
这个世上怎么有这么迷人的男子?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原来她盯着李成蹊看了好久,再低头一看,骇然发现葵藿已经昏迷了。
“葵藿,葵藿!”角绛一边摇晃她的身体,一边小声叫她。可葵藿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怎么办?必然是需要送医的,可是这里哪里有医者呢?
角绛霎时有些慌乱,她再次看向篝火旁把酒言欢的李成蹊和穆勒,他们会不会帮帮她们呢?
角绛犹豫地走了过去,对篝火旁的二人行了一礼,动作行云流水自流露出官家小姐的韵致来。她身上裹着李成蹊的男式藏青色外袍,那外袍对她而言太大了些,穿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却奇怪地有些韵致,尤其是那深沉的藏青色衬得角绛肌肤雪白,站在眼前的她,仍然是美丽的。
角绛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道:“两位大人,我家妹妹方才被官人们殴打,现在已昏迷。伤情紧急,可否请两位大人差人送她医治。我们虽被捕,却也未定死罪,于情于理,我们总不应丧命于这荒山野岭。若能得两位大人相助,我不胜感激。”
穆勒淡声道:“她死不了。”
角绛着急地向前急走一步,声音有些急切:“她昏迷了!她伤得很重!这一切全拜你们锦衣卫大人们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