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皇帝又与李成蹊谈了一段时间政事。等到李成蹊从乾清宫出来,已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李成蹊来到东宫,见太子还趴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呼呼大睡。
李成蹊帮太子把踢掉的被子重新盖到身上,问太子贴身侍候的婢女:“殿下昨晚几时入寝?”
婢女只觉得李成蹊的光芒太过耀眼,令她眩晕,让她思维停滞、手足无措。她不敢直视他,娇羞地微低下头,脸红着紧张道:“回大人,是子时。”
那已经睡了十余个时辰了。
李成蹊坐在太子床边,轻轻摇了摇太子的肩头,太子纹丝不动,睡得简直像只死猪。等了片刻,李成蹊好整以暇道:“咦!这蛐蛐儿不错!”
太子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强睁惺忪的双眼,抓住李成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有些急切地问道:“蛐蛐儿呢?在哪?”
李成蹊指了窗户外,笑道:“草丛里啊。”
太子翻了个白眼,锤了李成蹊肩膀一下,嘟囔道:“你逗我呢!我要睡觉!不送!”正说着,太子眼睛一闭,又要躺下去。
李成蹊把他拖起来,又把他拖下床,劝道:“殿下,现在阳光灿烂,正应当是读圣贤书的时候。快穿好衣服起来吧。”
太子歪着往椅子上瘫去,如软泥一般。
李成蹊吩咐侍女为太子宽衣洗漱。侍女见太子似乎不愿起床,有些不敢。但她发觉,好像只要李成蹊在旁边,自己的脑子就变成一团浆糊,什么也无法思考,因为眼和心都聚焦于他身上,无法挪开;只要他吩咐,她就无条件地认同和服从……当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在为太子束发了……她的行动快于她的思维听命于他。
侍女的心提起来,害怕地偷瞄太子的脸色,见太子虽有些无奈,但到底还是默认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洗漱完毕,一桌丰盛的午餐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太子邀李成蹊一同用膳,坐下便开怀畅聊。太子本还高兴得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刚嚼一下,马上皱着眉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了,重重把饭碗往桌上一摔,命令身边太监道:“这饭软了!难以下咽!倒了给我重新煮!”
太监冷汗涔涔地将饭收起来,端走。
李成蹊劝道:“殿下可知,西边城池多贫穷,很多百姓没有饭吃,路上经常有饿死的尸体。”
太子闻言来了兴趣,好奇道:“没有饭吃?那为什么不吃肉粥呢?”
李成蹊不嫌弃这个傻问题,耐心回答道:“没有钱买米,当然就更买不起肉了啊。”
太子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李成蹊还以为他可能开窍理解民生疾苦了,只见太子眼睛一闪,兴奋道:“有趣!我要溜出宫,去西边的城池游玩游玩,看看饿死的尸体是什么样子!我还真从来没见过呢。”
李成蹊对太子无言以对,暂时放弃了说教的想法。太子从八岁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短时间内如何能让他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能从长计议,慢慢来了。
下午,李成蹊回到家,难得父亲慈眉善目地吩咐道:“成蹊,喊你母亲来,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顿晚饭吧。”
李成蹊依言请了母亲来到饭厅。
李忠和林氏关系向来疏离冷淡。朱氏仗着李忠独宠,骄横霸道,逾越于正妻林氏之上。因此,林氏与朱氏亦不睦。
故而,李家吃饭惯常是分为两拨,李忠和宠妾朱氏一起,李成蹊和林氏一起。极少有李忠同林氏一起吃饭的时候。
也许,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李成蹊想。
饭厅里,三人坐下。林氏贤惠地问道:“官人,妹妹如何没来?”
李忠温和对林氏道:“没喊她。二十二年前的今日,是咱们俩成亲的日子。今日,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