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男人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以耳语般的音量,混合着几分霸道,传递到了她的耳畔。
而背对他的掌心,那柄早已被她藏于袖口的银制餐具刀刃坠落下来,清脆地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时间混乱得如同虚焦镜头下薄薄的光影,被那一声逼近的“金小姐”打破。
把手缓缓转动。
在它被推开的那一个瞬间,金有情咬唇,闭上眼一把拽过男人的绒面领带,将半张小脸藏在了他的衬衫后。
许代表迷蒙着双眼将门推开,便望见一个身着吊带裙的女人双手环住了一个身材英挺的男人的腰,精致的小脸藏在男人颈窝处,那动作暧昧至极。
他嘿嘿一笑,□□熏心地舔了舔嘴唇:“哎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位先生……”
“滚。”
简单一个字,清冷而肃杀的熟悉声线好似一盆凉水兜了下来,给许代表浇了个透心凉。他揉了揉眼睛,复又瞪大了些,这才从侧脸看清楚是从不露面的新韩金融科技集团李会长。
许代表酒醒了泰半,高高颧骨上两坨红晕显得可笑而滑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鞠了一躬:“打扰了,李会长。”
新韩金融科技是这些年风头正盛的金融科技公司,五年不到最终融合成立了GBC集团。一年前还推出了颇受欢迎的加密货币TQbit,在筹集到6亿美元的资金后,它成为韩国第一家独角兽创业公司,并于半年前在纳斯达克上市。
传闻中李会长神秘人物一个,没人见过他的面孔,投资圈子里自然将他当作了是肚大腰圆的中年人形象,今天一见,竟是淡出娱乐圈好些年的知名演员,本就让人颇为震惊。但这个圈子唯经济实力论,眼下就算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惹不起一个行走的巨型资本。
许代表起身战战兢兢瞥了眼,那男人甚至都没有回头,目光似乎胶着在女人乌黑的卷发上。他一边暗道金有情这个女人真是会找靠山,都找去男厕所了,一边懊恼怎么会被李岽煦捷足先登了,愣是没来得及挪动脚步。
“还有事?”
李岽煦侧过脸来,微掀的唇角透着淡淡的讥讽和威胁,许代表慌里慌张地再次鞠躬,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赶快转身遁了。
“前辈演技不错。”心跳渐渐平复,金有情松开两人扣起的十指,将滑落肩头的肩带快速提起,一片莹白的肌肤在灯光下亮得晃眼。
她的发丝堪堪扫过颈侧的皮肤,留下一阵果木香气。清苦绿意的橙花,搭配香柠檬,大气清新,凉凉地裹挟着香脂透出的微微温润,如同那只他珍藏的羊脂玉璧。
虚掩的怀抱被迫抽离,听出了她对自己出现在这里误听了她电话内容的埋怨,李岽煦靠在墙壁上,唇角掀起薄薄的弧度:“彼此。”他的手指勾着那双细高跟,示意她穿上。
金有情接过,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发型,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第三个隔间后的拐弯处。那里极为隐蔽的设置了一处休息间,怪她太过心急,没有排查干净。
男人垂着眸,收起之前对她的冷淡嘲讽,微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一般:“所以这是你来的原因。”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金有情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具,半靠在洗手台上,食指轻轻划过那锃亮锐利的刀面,仰头勾唇试探:“首先谢谢前辈第三次帮我,其次,我希望前辈能帮人帮到底。”
狡猾的女人,知道要给自己扫清障碍。
李岽煦抬眸,眼神顺着她握着刀尖的指腹滑动,一股奇特的感觉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脑海里竟然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刺破它……
他别过头,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用力扯开了领带。
直到面前的女人将刀具极其自然地收回手袋,他才像是从罪恶的烈焰中逃脱出来,一瞬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
似是为了掩饰那么几秒的失态,他复又沉沉开口吓她:“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金有情一滞。
李岽煦并不知道上辈子也有一个企图杀死自己的男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在这处只有两人的空间里,那股熟悉的冷淡木质香调又若隐若现地浮动了来,如同月下雾蒙蒙的森林,夹杂着一丝凛冽的血淋淋的味道,配合那森冷的话语,危险……却又该死的迷人。
当然,这句话说得很像那么回事。
可惜金有情没有时间耗下去了,再过五分钟,也许在警察局内蹲新闻的记者们便会赶到。
尖跟在地砖上打了个转,清脆的声响被雾霾蓝的裙裾荡开,纤白的脚踝隐约可见。
“赶快离开吧。”
这是她最后的温柔提醒。
李岽煦敛起情绪,目光压向她:“三次,是我帮忙的限度。”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浮上来,金有情只觉得耳垂莫名有些痒。明明话未说全,她却清楚明白。再多,他便要讨得一些好处了。这好处,也许会斩断她的翅膀,让她失去自由。
说不清楚失望与否,金有情只明白,他没错。
因为社会的法则从来就是等价交换。
小美人鱼还不是献祭了自己的嗓音,才换来了刀尖上跳舞的双脚。
末了,金有情还是回过身,认真看向那双漆黑若潭的眼眸:“李先生,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注定要在城市的组装房里度过晦涩的童年。”
她看着男人微微拧起的眉心,轻轻道:“你这样身份的人,肯定没有去过便利店吧。”
“你身旁的女人在便利店买水,可能是为了吃抗抑郁症的药。你身后的男人在便利店买剃须刀,可能是为了割/腕。你面前的少年买婴儿湿巾,可能是为生病的母亲擦拭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