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学习钟祥梁山调的一部分原因是和李素芬呛声,但是楚碧莲也是真心喜爱并且想要学习梁山调的,这不第二日碧莲便早早地就前往平顺家向先生求教,希望能将之前落后小伙伴们的进度慢慢补回来。
走进小院后,楚碧莲见到了正在唱戏的先生,便退在一旁欣赏。待先生一曲结束才发现院中还有一位小观众。
他快走几步到楚碧莲身前蹲下,温柔地开口道:“你是上次来问甚嘛子是钟祥梁山调滴内个小姑娘吧?”
“是我,先生,两噶还记得我啊?”
“你是第一个来问钟祥梁山调滴小阿子,我肯定记得啊!”
说完这话,先生神色认真了几分,再次开口说道:“昨天你阿爹来跟我说哒,你也想来跟我学唱戏。唱戏很苦滴嘞,你想好哒要学?”
楚碧莲望着先生的眼睛,一脸坚定地对先生说道:“先生,我已经想好哒,两噶放心,我肯定好好滴学,好好滴唱!”
看着楚碧莲坚毅的神情,先生笑着摸摸楚碧莲的头说:“你自己已经想好哒,说要好好学,那我肯定是信你能学好。现在我先跟你说一哈,我叫李爱国,就是高你们唱戏滴先生。”
“先生,我叫楚碧莲!”楚碧莲大声向先生介绍自己道。
“碧莲这个名字很好听嘞!”先生笑着对楚碧莲说,“你们现在还小,前头又没学过唱钟祥梁山调,在唱戏之前嘞要先练哈开嗓、发声,后面要练气,然后再练一哈简单滴动作,等都学滴差不多哒我就开始高你们唱内天晚上看滴《打芦花》。”
先生说完见楚碧莲点头表示明白后就开始了教学。
首先是开嗓和发声。先生先是让楚碧莲打了几个哈欠来打开她的喉咙,接着又让她张大嘴巴来打开她的口腔,最后是让她跟着自己的指示发出“啊”这一音节并从低音逐渐上升到高音。
听完先生的话,楚碧莲乖巧地在一旁练起了先生刚教的开嗓和发声。没一会儿,平顺从屋里出来了,他看到院里的楚碧莲很是高兴,快速的洗漱完吃完早饭就跑到楚碧莲身边一起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其他学习的小伙伴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小院,李素芬看到在院中练习的楚碧莲,呆愣了一会儿后走到楚碧莲身前轻哼一声,然后才在院中找位置练习起来……
开嗓和发声练习看似简单,其实做下来也不容易,楚碧莲第一天练习,就栽了个跟头。她听着先生讲解时,想着就是打哈欠和张大嘴巴说“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结果真正开始练习时才知道这几个简单平常的动作再有了要求之后一点都不容易完成。
她打哈欠甚至都打到麻木了,但是打完哈欠的嘴型却不能维持超过两秒。至于张大嘴巴打开口腔,她努力将嘴巴张到最大后又感觉还能再张大一些,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仅没能如愿打开口腔,嘴巴四周的皮肤还疼痛非常,最后都影响到“啊”音节的升音练习和练气的数数练习。
一天练习下来,楚碧莲感觉嘴巴火辣辣的疼,有些后悔要来学习了。但是看到一旁的李素芬,又想到她昨日说的那些话,不愿自己被李素芬比下去,便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
在回家的路上,楚碧莲一直记着自己昨日说的等她和先生学完回来再教富哥哥的话,于是,吃过晚饭后,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好些了,便去了隔壁教小男孩她今日学的开嗓和发声……
虽然第一天的学习成果不佳,嘴巴还有些难受,但是楚碧莲想着自己答应阿爹一定会坚持把钟祥梁山调学下去,而且她也不想被李素芬比下去,所以第二日楚碧莲起得比前一天更早了些,到达小院的时间也相应提前了,和先生问过好后就开始了当天的练习。
练习时,楚碧莲吸取了前一天失败的经验,不再一味追求把嘴张到最大,而是选择在合适的时候就试着维持形状。虽然能持续的时间还是不长,但是比起昨天的嘴周疼痛已经有明显进步了。意识到这点后楚碧莲很是高兴,练习时也是越来越有信心。
日子就在练习开嗓和发声的过程中一天天的度过了,这期间还有几个小伙伴因为练习太过枯燥无趣而离开了小院,不再跟随先生学习钟祥梁山调。但楚碧莲想着李素芬和阿爹的话,依旧每天坚持在小院练习开嗓和发声……
一段时间后,先生检查了院中几个小孩的开嗓和发声状况,认为他们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了,于是开始给他们讲起了练气。先生让他们深吸一口气后再用这口气念出数字一到十,要求念出的声音要一个数字比一个数字大,音量要不断加大。同时还叫他们去细细体会肚子和腰部用力的感觉,让他们习惯这种感觉之后再用这种感觉唱戏。
在练习练气的时候,先生也没让这些孩子们停下开嗓和发声的练习,而是告诉他们,开嗓、发声和练气都要练习,不可落下。练气时楚碧莲感觉自己每日吸气给小肚子都要吸瘪了,但是还是没能用吸的那口气念出几个数字。院中练习的其他几个小伙伴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有几个小伙伴还因为这个困难心生厌烦离开了小院。
练习了一段时间的练气后,大家吸的那口气念出来的数字也渐渐从一增加到了十,声音也在不断地加大,先生检查后很满意,于是就教起了院里的孩子们学戏前的最后一项准备——一些简单的唱戏动作。
先生先给孩子们示范了一遍动作,之后就带着他们一起做了起来:两腿交叉之后再慢慢向下半蹲,同时手也不闲着,两手都朝向右边伸出,同时两手的小拇指都要微微翘起……
先生教完了孩子们动作后,又逐个对他们进行了检查,确认孩子们都记下基础动作后再次开口道:“刚才高你们滴动作跟之前高滴开嗓发声还有练气都是最基本滴东西,以后都要一起练嘞。
开嗓发声跟练气,前头这些天你们都练滴差不多哒,现在学哒动作就带都一起练,等你们滴动作也练会哒我就正式开始高你们唱《打芦花》……”
先生说完就退到一旁观察孩子们的练习了,发现有不对的情况就会上前指导。在半蹲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练习上,楚碧莲也受到不小的打击。在练习半蹲之前她担心会摔跤,就想着慢慢地稳稳地往下蹲,等到感觉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立刻起身。
按照她的想法,起初半蹲时却是挺稳,她还感觉挺轻松。可是在她感觉到腿部有些支撑不住要往地面摔倒时一个激灵就要起身,最后却还是因为身体上下动作不协调而扑向了地面,没能逃脱摔跤的命运。
一天的练习结束时,楚碧莲已经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跤了。回家后阿娘和阿姐见到她青紫不一的腿,也是心疼不已,急忙煮了几个鸡蛋在她的腿上轻轻地滚着,希望她的腿能快些消肿……
虽然练习半蹲时免不了要摔跤,但是楚碧莲也没有就此放弃,反而是在不断的摔跤中渐渐掌握了双手撑地减缓冲击的方法,在结束练习后检查受伤情况,比之前也轻了些。她相信,等她再多练习一段时间,情况肯定会变得更好,很快她就可以和先生学唱《打芦花》了!
之后的每天,楚碧莲都很认真地练习,也渐渐有所成效,但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李素芬给打击到了。这天李素芬开嗓发声和练气结束后,做着动作竟然直接就唱出了一句《打芦花》的词!
院里练习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李素芬唱出了《打芦花》的词,吐词清晰,声音洪亮,还加上了动作!原本还在一旁教导其他人的先生听到唱词也是震惊不已,他都还没有对院中练习的小孩们进行正式的《打芦花》唱词教学,就已经有学生唱出来了!
先生激动地走到李素芬身前蹲下身询问她:“素芬儿,你还会唱其他滴词波”?
李素芬又唱出一句词后有些害羞地说:“内天晚上听戏滴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这两句,就记都哒,其他滴没记都。”
先生听完轻轻摸摸她的头说:“很厉害啊!你还怎嘛小,只听哒一遍就记都哒。我以前学《打芦花》滴时候都是天天唱,唱哒好长时间才记都词嘞……”
听着先生和李素芬的对话,楚碧莲很是羡慕李素芬只是听过一遍就记住了词,还得到了先生的表扬。同时,她也有些难过,先生还没正式教唱《打芦花》,李素芬就已经唱出来了,而她还在练习准备动作,那她还得多久才能赶上甚至超过李素芬呢?她是不是真的比不上李素芬呢?
如此想着,楚碧莲练习时越来越心不在焉,先生发现后,并未责怪她,而是宽慰她道:“碧莲啊,这些天练习滴时候,我都看都哒,你练滴很好嘞!”
“真滴嘛?”楚碧莲有些怀疑道,“我还在练准备动作,李素芬就已经能唱出来哒,我一点都不厉害……”
“我每天都看都你练习,进步快滴很。你滴动作很标准,发声声音也很洪亮,很厉害嘞!你现在好好练习,把基础打好哒,我相信你后面唱戏肯定会唱滴很好滴!”
在先生的宽慰下,楚碧莲也不再一味的和李素芬作比较,再次认真地练习起来……
就这样院中的孩子们又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先生看着院中的孩子们都已将基础的练习较好地掌握了,便在一日的练习结束之后将孩子们聚集在了一起,告诉他们说:“这几天我看哒哈,你们滴开嗓、练气跟准备动作都练滴差不多哒,明天来哒我就开始高你们唱《打芦花》。”
之后,先生又走到不远处桌子上平铺着的几件戏服道:“这是我这几天拿我们戏班子都滴滴旧戏服给你们做滴几件小戏服,一个人拿一件。我先跟你们讲哈戏服,然后再高哈你们怎嘛穿戏服,等你们明天来学唱戏滴时候就阔以直接穿都戏服来哒。”
先生的话音刚落,接着就响起了各式的欢呼声。小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开心——明天开始就能跟先生学唱那天晚上听到的很好听的戏了,而且先生还给他们做了小戏服让他们可以穿着戏服唱戏咯!
分发完戏服后,先生给孩子们简单介绍起了钟祥梁山调的戏服:“戏服就是我们在台上演戏滴时候才会穿滴衣服,平常是不穿滴,一般嘞我们都管戏服叫‘行头’。”
“先生,我记得看戏内天台上滴人都穿滴不一样,这是为莫斯啊?”李素芬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们演滴都不是同一个人啊,台上表演滴内个人是哪个是阔以通过看他穿滴戏服来认滴,比如这个人是大官还是乞丐,是男滴还是女滴,是老人还是小阿子都可以看他们身上穿滴戏服认出来。”先生耐心答道。
“先生,内天晚上我看都滴台上表演滴人穿滴戏服还有跟我阿爹以前穿滴长衣服差不多滴嘞”楚碧莲接着道。
“碧莲说滴内种戏服叫‘褶’,钟祥梁山调滴戏服主要有五个大种类,就是蟒、帔、靠、褶、衣。”先生介绍道。
“那这五类戏服要怎嘛区分嘞?”楚碧莲再次开口问道。
“‘蟒’这类衣服就是皇上啊、宰相啊、将军啊这些人穿滴,说滴时候就叫‘官衣’;‘帔’这类衣服嘞就是内些当官滴跟他们屋滴滴人在自己屋滴穿滴衣服;‘靠’这类衣服就是打仗滴内些人穿滴军装;‘褶’这类衣服就是一种斜领滴长衫;除哒‘蟒’、‘帔’、‘靠’跟‘褶’以外其它所有滴戏服都叫‘衣’,分哒有长衣、短衣、专用衣跟配件四个部分……”先生回答道。
简单介绍完戏服后,先生又说起了戏服的穿解方法,楚碧莲拿到的是一件黑色戏服,类似于古时的长袍。跟随先生的讲解,楚碧莲穿好了戏服。虽然先生已经改小了戏服的尺寸,但是穿上后还是有些长,袖子也是长出了一些。
先生告诉大家,唱戏时是会有甩袖的动作,所以特别给大家的袖子都留长了一些。同时先生还告诉大家戏服是不能进行清洗的,如果戏服脏了,也只能用酒兑水后在脏的地方轻喷揉擦,之后在晾在阴凉的地方。所以让大家在练习时一定要注意周围环境,尽量保持戏服的干净整洁……
在后来正式了解学习戏服的相关知识后楚碧莲才知晓,当年先生给她们裁剪的小戏服是由男褶修改而来。一套正式的戏服从里到外是有多层的,而当年他们穿的仅是男褶的最外一层,想来是先生担心他们太小还穿不来繁琐的戏服吧……
学习完戏服的穿法后大家就各自小心的拿着戏服回家了,而楚碧莲则是先去了隔壁小男孩家,开心的给他展示了先生发的戏服,并告诉他明日先生就要正式教她们唱《打芦花》了,小男孩听着楚碧莲的话也很是高兴……
与小男孩告别回到自己家后,楚碧莲就急忙走到床边将戏服小心翼翼的展开平铺在床上,晚上睡觉前还在念叨着自己一定不能翻身,不能把戏服给压皱或者踢到床下给弄脏了。
第二天,楚碧莲早早就起了床,欢喜地换上了昨天拿回来的戏服,吃饭时也是小心异常,就怕把戏服给弄脏了,在她的万分小心下,终于是平安到达了到小院。小伙伴们都到齐后,先生告诉大家之前练习的准备动作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每天在唱戏之前都需要做一遍,说完先带着大家一起做了准备动作才开始正式《打芦花》的教学。
学唱《打芦花》对院中的小孩们来说都是一件很新鲜的事,第一天学习结束时大家还意犹未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虽然刚学习,有很多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很困难的地方,但是大家依旧兴趣高涨,第二天都是兴致昂扬的来到小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