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刚上车就低呼一声,下意识拿抱挡住视线:“你怎么——靠——别让我看见你!”
“怎么?”他那使坏的本能而作祟,伸出手夺过她的包,边扔到后座边朝她贴过来。
太耀眼了。
他的发色,他颀长的身材,他熠熠生辉的脸。他时而疲倦时而雀跃的神色,手机上他的超级话题,印着他的街角广告牌。无时不刻在告诉她,他是艺人,是乔奇真。
可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针对他的朋友事件,乔奇祯如是回答:“可能我是有点讨厌他。”
“怎么?”
乔奇祯没急于回答,先看了眼她发来的照片:“哦。这事啊。他长了麦粒肿,我牙疼,两个人去医院,同一方向,索性就经纪人开车带我们去了。”
白玛忍不住笑。
然后,乔奇祯跟她说了他“朋友”的事。
她就笑不出声了。
钟智泽比成员年纪都大,家里又有钱,经常对别人指手画脚,行事相当宽以律己严于律人。
乔奇祯很擅长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无奈团里有位rap担当,不仅要被唱不了歌又跳不了舞的钟智泽抢part,还要听他瞎哔哔,外加脾气本来就是黑泡惯了的,受不了是必定的。
于是就吵起来了。
团体里有人吵架,下一步,自然是站队。
要么是队友,要么就是敌人。
“他应该也开始讨厌我了吧,休息时间特意靠过来。”说这些时,乔奇祯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能过段时间,我工作也会受影响。”钟智泽的爸爸在他出道后有持股。
白玛稍微有些担忧起来:“没事吧?”
“不知道。”
进入地下停车场,时间还没到,乔奇祯把垂在前额的碎发压进帽子里。
怎么会没事。白玛心里清楚。乔奇祯看起来随随便便,这种事比谁都敏锐。
他们是来接机。从小二人在同一个课外班学画画,小时候还经常去老师家拜年,考上大学又收了红包,关系极好。
这位老师最近来北京住院疗养,乔奇祯主动提出接送,却非要拉白玛陪同。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想起小时候。你外公学雕塑,我爷爷玩刻纸,所以才送我们去学画画的。结果,只让我们沉迷起了漫画。”说这些时,乔奇祯摸出香烟,想了想,又没点燃。
白玛默不作声。
她把座椅放下去。在学校里那么累,却死活睡不着觉。这时候反而困了。她侧着身子,正在定闹钟。他揪着不放,也把座椅放下来,越过手机跟她平视,逼问说:“你记不记得啊?”
“我记得。”她好像哄小孩子。
燥热时他们趴在桌上一张一张刻纸剪纸,弄断乔爷爷的刀相互推卸责任,最后还是乔奇祯咬紧牙关替她顶罪,没想到爷爷说这再正常不过,压根没打算发飙。
在美术教室,总是谁先画完谁等另一个人。不只是老师,就连少儿宫打扫卫生的阿姨也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回家路上,他们会买麻辣烫,或者巧克力酱的面包圈,两个人分着吃。
他们看同一本漫画,交流彼此或严肃或滑稽的感想。
不会忘记的。
白玛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偶尔凌晨三点给乔奇祯发消息。而三点半起床准备去化妆室的他会准时回复她。
乔奇祯也落入梦的陷阱里。
和白玛一起的时候,乔奇祯从来不担心迟到。白玛不是不会犯任何错误的机器,但是,她就像《罗拉快跑》里红头发的罗拉,习惯保持精神高度紧张,谁劝她都没用。工作日她总持续不断地定闹钟,定好多个,虽然她第一个响时就会醒。
可是今天,把他们唤醒的不是白玛的闹钟。
而是乔奇祯的来电。
他蹙眉,明明关掉了工作用的手机。而白玛则睡眼惺忪替他把声音源头掀起来。
她打呵欠。地下停车场里寂静无声,林立的汽车灰蒙蒙的,仿佛墓碑密密麻麻笔直地驻守着。偶尔有车灯扫过,也不过转瞬而逝,更显得他们所隐匿的角落空旷而寂寥。
白玛读出屏幕上的署名:“……尹夏霈?”
她想,好像《泡沫之夏》那种小说里会有的角色。
“谁啊?”
刚问出口白玛就后悔了。
其实她不该问的。
其实她不想知道。
然后,乔奇祯的反应更进一步落实了她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乔奇祯没来由地想,不该让她知道。
不该让白玛知道。
和乔奇祯初次见面时,尹夏霈这么说过:“你知道吗?乔治和伊莎贝拉都是王室用过的名字。”
种种搭讪,乔奇祯都已经免疫,于是漫不经心回答:“是吗?”
然而,这一天,他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Mary呢?”
尹夏霈笑时好似蒙着缠绵的雨,她说:“你没看过BBC的纪录片吗?”
King George and Queen Mary.
“不过没什么,”她接着说下去,“使他们相遇的又不是爱情。”